第六十六章 天道轮回-《反攻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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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我父亲还沾沾自喜,但是时间久了,就是再愚笨的人,也能看出人家是故意相让,我父亲自觉无趣,渐渐的连和人争辩的心情都日渐淡泊,最后发展到足不出户,整日坐在家里长吁短叹愁眉不展。
上官于思说我父亲这种状态,在国外算是一种心理疾病,若是调理不得当,严重者都可能会导致精神错乱。
我虽然不太相信习惯以自我为中心的父亲会省委一个精神错乱病人,但是为了缓解他抑郁的心情,我开始试着做一个孝子,只要有时间就陪着他在临勐街上四处转转,散散心排遣排遣心里的积郁。对于我这样难得孝顺,还真是让我父亲心情有些好转,遇到熟人也愿意主动的打招呼攀谈,街上有什么热闹事,也凑到跟前瞧上一眼。
这一天我照例陪着他,在西菜市街遛弯儿,我看着他脸上的起色也好了很多,就说:“要不我给您买几只鸟,你没事的时候,也能解解闷不是?”
我这是对症下药,我父亲在北平时候尤其喜欢玩鹰遛鸟这些八旗遗风,前一阵子他还在感叹着,留在北平家里的那些什么八哥画眉铜嘴子煤山雀恐怕是都要饿死了。我今天这么一提,他还真是来了兴致,但是他老人家绝不显示他的兴致,他淡淡的说:“临勐不比北平,我这罪孽之身,整天的提着鸟笼子没个正事儿,岂不是更显糟粕。”
我笑道:“又不是让您上街上遛,家里那么大的地方,您在家观赏不也一样吗。”
见老头心动了,我就带着他去城隍庙附近专卖玩物的店铺,还没走出西菜市街,我们就被一群人吸引住了。
我父亲拄着手杖当先走过去:“过去瞧瞧去,保不齐又是什么打把势卖艺的。”
我们分开人群挤进去,没有什么打把势卖艺的,地上躺着一具年轻女人的尸体,浑身上下已经被水湿透,裸露的腰腹处有一个三八枪子弹的创口,看样子也是刚咽气不久,伤口还在泊泊的流淌着鲜血,她身旁坐着一个五六岁的男孩,也是浑身湿透,惊恐的哇哇大哭着叫着妈妈。
这是刚刚从西岸逃过来的难民,如今这种事在临勐并不稀奇,时不时的就会发生。西岸那些实在忍受不了日军折磨的同胞,冒着被日军子弹射杀的危险,偷偷的来到怒江边,把自己的命运交给那十几支竹子编制的筏子上面,希望这小小的竹筏子能够带着自己国家控制的地方。
幸运的人会有惊无险的活着到达东岸,不走运的或是死于日军的枪下,或是被怒江吞没葬身鱼腹。这一对母子显然没那么走运,母亲在渡江过程中被日军射中,再经过江水浸泡,还能够强忍着痛楚带着孩子到达这里,已经是一个母亲能做的最后的努力了。
在我猜想,这也许是一家三口或者更多,只不过活着到达东岸的只剩下这对母子,而母亲终于因为伤重不治身亡,留下一个无依无靠的孩子在这破碎的人世间。
围观的人群叹息议论着,这是一出每天都在上演的人间的悲剧,在这个自顾不暇的年代里,人们除了同情,什么也做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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