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水香先生姓杨,名明子,字辅仁。五十来岁,来独龙山也六、七年了。据说这人文武双全,深谋远虑,具有经天纬地之才。他的老家在湖北一带,从小跟师父进山学艺,到了四十来岁才送终师父,出山问世。他一路游荡,到过很多地方,干过许多行当,却总也郁郁不得志,穷困潦倒。来到独龙山下,见此山紫气升腾,颇有龙脉,就上山入伙,被尊为水香,实际上干着军师的活。他入伙前,独龙山已有一个搬舵先生,姓孙,报号神雕,是老当家时代的元老。自水香先生来了以后,老搬舵也就让贤了,经常游走于各窝底,干些接捻子、看风、报号之类的活,不常在山上住了。水香先生就成了实质上的总搬舵,既是军师,又是内务总管,在山上很受大当家的器重,又很受胡子们的尊敬,被尊称为师爷。 三姨正是看中了师爷的实力,才把海子托付给他。但按山规是不允许收徒的,肩膀齐为弟兄。在三姨和师爷的共同说服下,大当家的才允许海子拜师爷为仲父,以避讳山规。 这一年来,海子在师爷的指点下,从学问到功夫都有了很大长进。师爷上心教,海子用心学,师徒二人相处得十分和谐亲密,真像一对父子。可大当家的对海子总是不冷不热,从没让他下过山,分派给什么差事,这倒使海子有充足的时间学习本事。虽然在山上有三姨和师爷照着,不愁吃穿,休闲自由,但海子还是经常一人发呆,脸上也经常看不到笑模样,总像有心事似的。三姨和师爷也看出了他这一点,但是问他也不说,只是笑笑应付,想劝说也劝说不了,只能任他去了。海子也知道让她们看出来不好,给她们增加负担,但仍然是打心底乐不起来。他看不惯这帮胡子的习气,不喜欢这样生活,最重要的是常常想家,也想梦露。他惦记妈妈、妹妹、弟弟,不知家里现在怎么样了?一年来,一点信也没有,妈妈也肯定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干些什么?是死是活?眼看又要到年关了,想家的念头一浪高过一浪,总也抑制不住,总是一个人躲在暗处默默地流泪。 胡子们也过年,而且很讲究,一进腊月就开始准备过年吃的好嚼果。既不砸窑子,也不绑票。众胡子聚在一起吃、喝、玩、赌、抽。有一些有家有口的、奸猾的胡子,还借由子告假,偷偷地跑回家去过年,大当家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是山上最欢乐宽松的时候。离年越近,吃喝越好,玩的越凶,乐得也最开心。他们知道,官兵这时候也不会来攻山,正是逍遥自在的好时候。 虽然已经快过年了,海子还是照例天还没放亮就起来练功。这一年,海子到是清闲,因此他不顾一切地拼命练功,把这当做他打发烦恼、忧愁和思恋的最好方式。三姨和师爷也曾劝他不要这样拼命,不能急于求成。海子只是笑笑,不作回答。没办法,只能任由他去了。不过海子的功力确有长进,三姨和师爷都心中暗喜。闲暇时,师爷还让海子看一些古书兵法,历史古籍等书籍,并时常指点。海子有赵爷教的武功底子,又加上识文断字,这一切做起来并不是很难,反而越来越上瘾,整个身心都痴迷进去。 海子在山边的大青石板上练了一会功,就慢慢停下来,他今天感觉有些精力不集中。这里是师爷给他指定的练功的地方,说是这里有罡气,有道场,通日月之灵光,得天地之浩气。师爷也经常来这里练功,并随时给海子以指导。 天已经亮了,淡淡的雾气笼罩在白雪皑皑的山岭之上,连树木都是白的。海子石雕般的站在原地,目光呆滞地望着家的方向,努力想象着妈妈、妹妹、弟弟在干什么。他知道,今天是梦露结婚的日子,不知道她现在活得怎么样,心里是否还想着他?他有些后悔,要不是和梦露发生那样的事,今天怎么会站在这里。心里酸溜溜的,还想哭。 “小皮崽子,大当家的叫你回话!”一个传号的胡子来到海子身边,让海子去见大当家的。胡子一般管刚入伙的叫皮子或崽子,海子既是新来的,年龄又小,所以这传号的就称呼他小皮崽子。 来到大当家的住处,三姨也在。 “于海子,你护送夫人去端龙岗。记住,路上要小心。到那以后不许惊动任何人,黑夜进村。送到以后立马回山,出了事我要你脑袋。现在就去准备,吃完饭就走,快去快回!”王大当家的吩咐,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让他过完初一吧,孩子一年多没回家了。”三姨挺着一个大肚子,往包袱里收拾东西。 “老娘们家的,想一出是一出。要不是师爷权衡利弊,苦口婆心相劝,你就是说出天花来我也不会同意。告诉你,就得在海子家隐着,哪也不能去,保护不好我儿子,我让你难看。”王大当家的一挥手,示意海子离开,末了又加了一句:“拴个地出溜,大滚子招风。” 海子知道这是不让他赶大车,套个马爬犁就行。一年多来,胡子们的黑话他也知道了不少,胡子们不把这些话叫黑话,称作‘春点’。听说能回家,海子真是又惊又喜,惊的是这事来的太突然,喜的是千盼万盼终于有了回家的机会了。他不知先干些啥,第一个跑到师爷的屋里,跟师爷告别。 “仲父,干儿子今天要送夫人下山,特来辞行。”海子进屋就跪在地上给师爷叩头。 “看把你乐的,起来吧,这回可随心愿了。说话都乱套了,半文半白的。你初次下山,遇事要冷静。江湖险恶,处处小心,管住自己。按大当家的吩咐去办吧,走时我去送行。”师爷并没有详细说什么,就让海子去准备了。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