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他低头看看自己空荡荡的左袖管,又抬头看雅克,嘴唇哆嗦着。 “民……民兵队长?雅克大人……我……我这……” 他下意识抬了抬光秃秃的右肩。 “就剩一条胳膊了……当队长?能镇得住?能护得住乡亲们?” 他声音里全是没底。 当兵打仗是拼命,当民兵队长得管人、操练、护一方平安,他怕自己这残废样儿,担不起这担子。 “巴德老哥!” 旁边一个脸上带疤的壮实士兵蒲扇般的大手拍在他肩上,嗓门洪亮。 “你瞎琢磨啥!你这胳膊咋没的? 是替咱们兄弟挡雷泰利亚狗崽子的马刀才折的!弟兄们谁不服你?谁不认你是条响当当的好汉?当民兵队长,要的就是你这股子硬气和忠心,你巴德老哥,够格! 咱们以后就在这里退伍,你当队长,我们当兵!” 他环视一圈。 “大伙儿说,是不是?” “没错,巴德老哥,没说的!” “你当队长,咱这片儿的汉子都服气!” “对,你领着,咱们心里踏实!” 士兵们立刻嚷嚷起来,话里话外都是真心实意的佩服,巴德在战场上豁出命护着弟兄们,这份情义,这条胳膊,比啥都重。 雅克也点点头,话说得实在。 “巴德,规矩看的是你当军士的资历和本事,不是看缺不缺胳膊少腿。你带过兵,懂操练,当个民兵队长够用,真碰上事儿……” 他扫了一眼巴德结实的右臂。 “靠的是脑子,是胆气,不是光膀子力气,王子殿下定的规矩,不亏待真汉子。” 巴德看着周围一张张热切信任的脸,又看看雅克那双沉静但肯定的眼睛,胸口像有团火在烧。 他低头看看自己仅剩的右手,那只手又黑又糙,布满老茧和伤疤,此刻正死死攥着那把代表他未来的黑土。 那股子自卑和犹豫,一下子被冲散了。 民兵队长,是担子,是信任,更是王子殿下给他这样残了废的老兵,又指了一条活路! 还有……五十亩地! 他猛地抬起头,皱纹里都透着一股狠劲儿和光,独臂高高举起,吼声像炸雷。 “雅克大人,我巴德干,这民兵队长,我接了!” 士兵们嗷嗷叫着,使劲拍巴掌。 巴德放下手臂,喘着粗气,眼珠子亮得吓人,他转向雅克,又死死盯住那片属于他的黑土地,声音斩钉截铁。 “兵田一百五十亩,民兵田五十亩……我巴德,全种土豆,统统种土豆,我要让这片黑土,变成王子殿下最大的土豆田! 我要让克里斯王子的土豆,在这儿,结得又大又甜,养活最多的巴格尼亚人!” 这回,没人再笑话他死心眼,也没人说浪费好地。 士兵们看着他眼中烧着的火,看着他挺得笔直的脊梁和那空荡荡飘着的袖管,心里只剩下满满的敬重,还有对那片即将被土豆秧子盖满的、充满盼头的黑土地的想象。 雅克嘴角很轻地扬了一下。他在巴德的名字旁边,“全薯”那两个字下面,又用力添了三个字,“民兵田”。 他利索地卷起地图和册子,翻身上马。 “行,巴德队长,就职文书和民兵田的契,后面地方官给你送来。 现在,去拾掇你的土豆地吧。” 他勒转马头,靴子上的泥甩出几点。 “下一批!” “长官,我的地呢?” “还有我的,说好了挨着巴德老哥的!” “雅克大人,快看看我的在哪里?” 其他士兵们立刻围了上来,七嘴八舌,脸上充满了热切的期盼。 他们大多是来自海格兰德或巴格尼亚其他贫瘠地区的普通士兵,或是服役期满的老兵,或是立下战功得到额外赏赐的勇士。 克里斯王子的“兵田置换”政策,对他们而言,是从刀头舔血的战场生涯通往安稳富足生活的金桥。 脚下这片塔维茨基的黑土地,就是他们梦想的载体。 雅克没有理会他们的嘈杂,只是冷静地翻开册子,对照着地图,一个个念出名字,指出方位。 “汉斯,基础兵田五十亩,位置在巴德地块西侧,界限至那棵大橡树……” “克鲁格,服役两年,基础兵田加功勋田,共八十亩,在巴德地块东侧,过小溪后向南延伸……” “马库斯……” 每念到一个名字,被点到的人就发出一声欢呼,迫不及待地冲向他未来产业的方向,用脚步丈量着,用手抚摸着湿润的泥土,和相熟的伙伴大声讨论着边界,畅想着种什么、养什么,房子盖在哪里。 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战场的硝烟和血腥,而是泥土的芬芳和对未来丰收的憧憬。 独臂老兵巴德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跑开。 他依旧站在原地,小心翼翼地蹲下身,把一直攥在手心的那把黑土,郑重其事地、一点点地撒在自己田地的中心位置。 他的动作虔诚得如同在进行某种仪式。 而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一阵密集的马蹄声,这引起了雅克的注意力,他立刻抬头望去。 只见一队人马正从道路尽头飞驰而来,尘土泥浆在马蹄下飞溅。 他们顶盔贯甲,罩袍鲜明,马鞍旁悬挂着骑枪和刀剑,在雨后微弱的阳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寒光。为首骑士手中高举着一面迎风猎猎作响的旗帜……旗帜中央,一头凶悍的黑白条纹猛虎作势欲扑,仿佛要撕裂空气!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