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九章 一莲托生(23)-《孽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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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信。”徐睿仪毫不犹豫的说。
    “我”林怀恩将披萨举在唇边,思考了一下说道:“我觉得信不信宗教,得看什么才能称之为‘信’?我在亚美利加的时候周围有很多同学都是教徒,他们的数理化都很厉害,但他们也很虔诚,吃饭前祷告,每周跟着父母做礼拜,也非常遵守教规。但这些都是他们的生活方式,我觉得并不是代表他们正的相信上帝存在我不知道他们这算信还是不信?”
    道镜禅师点着头说:“很棒的问题,也是很棒的回答。这当然算是信,因为宗教的本质就是某种生活方式,而宗教典籍就是对信徒生活方式的指导。”他用手指点了点林怀恩,“空蝉,你真是个善于思考的孩子。”
    “禅师,你一直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徐睿仪却打了个岔,吃着披萨笑着像是很随意的再次问道,“为什么要这样做?”
    林怀恩敏锐的感觉到了徐睿仪这是在抢夺话语的主导权,他不太在乎这个问题,对他而言,谁说都是答案,他擅长聆听。
    道镜禅师凝望着徐睿仪微笑,“我这就是在回答,徐小姐。”他一下就夺回了话语权,“徐小姐,你的家乡在哪里?”
    “这和问题没有关系。”徐睿仪严肃的回答道。
    “当然有关系。”道镜禅师继续笑着说,“就像我,我从小生在一户农奴家庭,那个时候我为地主家放羊,一天只有一顿饭吃,那一顿还是难吃极了的糌粑,就那种现在猪都不吃的东西,我还吃不饱。我和我哥哥白天出去放羊,天寒地冻,两个人只有一件破皮袄,然后我们两个轮流穿,没穿的那个人,就挤在羊群里取暖。到了晚上寒风刺骨,羊圈里又冷又潮,我和哥哥挤在一起,盖着一张皮袄子,一人抱着一只小羊.对我来说这种日子只有无尽的痛苦,连绵不绝的痛苦,就像是永远无法逾越的喜马拉雅山脉。绝望的日子里我唯一的希望就是向佛祖祈祷,终于有一天佛祖显灵了。”
    徐睿仪冷笑,“佛祖把地主给杀死了吗?”
    对徐睿仪的不礼貌道镜禅师不以为意的摇头,“没有。”他说,“有一天我和哥哥放羊,周围都已经没有牧草了,我们必须走到很远的地方去,在寻找牧草的时候,我哥哥走在外围,因为他穿着皮袄,我走在羊群里,走着走着我哥哥看到了一个晕倒的僧人。他立即跑了过去救了那个僧人。他大概是迷失了方向,饿的脱力晕了过去。我和哥哥都有这样经历,用一点雪水和唯一的一点糌粑喂给了他。我知道那是个机会,所以我叫哥哥继续放羊,我跟哥哥说让我来背着他走”
    “所以你抢走了你哥哥的机会?”
    徐睿仪的问话相当不怀好意,但林怀恩觉得对道镜禅师来说这不是个多难的问题。他清楚难不倒道镜禅师,可他猜不透道镜禅师究竟要做什么。就像刚才在门口,他其实宁愿冒险蹚着水离开,不过他清楚道镜禅师不想他离开,他和徐睿仪就没办法离开,不如选择回来,再找机会,不要一下把路走死。
    道镜禅师微笑,“是佛祖带来了我的师傅,他说我有慧根,可以跟他去当僧人。”他没有给徐睿仪插嘴的机会,继续说道,“当时在圣地,僧人的地位至高无上,我毫不犹豫的跟师傅走了,把皮袄留给了我哥哥一个人。然后我过上了我梦寐以求的生活,不仅每天有糌粑、酥油和茶,偶尔还有风干牛肉吃,尽管睡的是大通铺,僧侣的衣服也没那么御寒,但毕竟在大雪来临的时候,我有了一座有四面墙的屋子可以躲避。为此我非常的相信佛祖,我每天都无比虔诚的祈祷,认真的背诵经文,就怕佛祖剥夺我为他诵经的权力。很长一段时间我加倍努力,不需要主人的皮鞭我就没日没夜的研习经文,就为了成为更高等级的僧人,好让自己忘记一点点怕被遗弃的恐惧。”
    即便道镜禅师说的很平铺直叙,没有添加一丝形容和修辞,但林怀恩却听到了彻骨的寒意,那寒意就像是圣地冬天凌冽的冻风。
    徐睿仪也默不作声的在听,但从她的表情来看,她只是在听,根本没有认真去思考,道镜禅师究竟想要说什么,说的那些话又是什么意思。
    “我勤奋好学,脑子又特别聪明,很快就当上看布。然后我回到了地主那里,带着僧兵,我不仅把我哥哥救了出来,还把地主的一切都剥夺了,因为那些东西本来就不属于那个残忍无德的地主。我一刀杀死了地主,然后问我哥哥是想和我一样做僧侣,还是想做一个普通人。他要愿意做僧侣,就跟我走,他要愿意做普通人,就可以继承地主的一切,包括地主的牛羊奴隶还有老婆孩子”道镜禅师说,“我哥哥选择了做一个普通人。”
    “这还真是个棒极了的爽文故事。”徐睿仪笑盈盈的说,“但是和你做的这些事情有什么关系?”
    道镜禅师微笑,“我说过,我是个很聪明的人,于是从那一天开始,我努力的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宗教究竟是什么?”他面色逐渐严肃,语气也变得低沉,像是充满疑惑,“是恐惧?是救赎?是信仰?是善?是恶?还是生活方式?又或者是全部?”
    这个瞬间,林怀恩眺望着对面的道镜禅师,仿佛听到了迷茫的人在浓雾深处的低喃。
    大概是道镜禅师的表演极具蛊惑,就连徐睿仪都屏住了呼吸,想要听到道镜说出他的答案。
    然而道镜话锋一转,看向徐睿仪说:“话说回来。”他笑了一下说,“所以我为什么要问你,你的家乡在哪里。因为我出生在圣地,所以我信仰什么就几乎没得选。你要出生在我那个年代,你的家乡也一定笼罩在某种宗教之中。而现在,你生活的地方主张无神论,宗教看似远离了你的生活,远离的社会的中心。那么又一个问题出现了,无神论算不算信仰?又或者说,算不算一种宗教?”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徐睿仪皱起了眉头,“你绕来绕去的,为什么就不能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呢?”
    道镜禅师看向徐睿仪,表情又变得沉重,他用老师的语气批评道:“徐小姐,你实在是太离经叛道了,你的行为让你显得很没有教养,你应该知道坐在你面前的是一位一百二十七岁,垂垂老矣又充满智慧的长者,你应该静下心来聆听,因为这是你一辈子难得机会。”
    林怀恩又扯了扯徐睿仪的衣袖,却碰到了那把冰凉的餐刀,他心中一颤,放轻了动作,他猜徐睿仪是故意想要激怒道镜禅师。
    徐睿仪吃了口披萨,满不在乎的说道:“披萨确实很好吃,但倚老卖老的人真是一点也不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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