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值得吗?-《春山夜行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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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

    看着韩若云哭红的双眼,白译玄一脸悲戚:“忘了我吧。我是个贪图富贵之人。不值得你留恋!”

    “不!不是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你告诉我!”韩若云抓着白译玄的双臂伤心地哭喊道。

    白译玄把头撇向一旁,忍住心头的艰涩和眼中的泪水:“没有发生什么事。家父觉得我如今中了举,应该娶个能助我仕途的女子为妻,我觉着也对,所以娶了内子。算我对不起你,你忘了我吧。”

    韩若云还是一脸难以置信,嘴唇颤抖着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曾经那些花前月下,秉烛陪伴,难道都是假的吗?都不值一提吗?难道只有自己一人怀恋吗?为什么短短半年间,一切都变了,变得如此突然,如此陌生?

    “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你骗我,对不对?对不对?”

    韩若云再次抓紧白译玄的手臂。他的回答没等到,却等来了他新妇的催请。

    “相公,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白译玄使劲从韩若云的手中拽出手臂,轻声回道:“无事。这就来了。”

    转身之际,他深深地吞咽了好几口气才镇定道:“回去吧。忘了我。”

    韩若云泪如雨下,呜咽不止。眼睁睁地看着这个自己喜欢了四年的男子头也不回地离去,自己却无能为力,只能颓然倒地,让大地安抚她千疮百孔的心。

    兰锦安抚了她半日,她才渐止了哭声,颓然地回了家。

    半年后,安西王府托人来说媒,她早已心如止水,也不忍父母再为她担心,便应了婚事。婚后第三年她无意中得知了真相,从此与安西王形同陌路。那时闵孝煜已一岁多。每日看着还是小儿的孝煜,韩若云心情复杂,不知该如何对待这个孩子,时至今日,依然不甚清楚该如何面对孝煜。

    “当年不是你自己选的吗?你敢说你对仕途没有野心?”

    “那是你逼的!没有你,我一样能金榜题名!光耀门楣!若非你从中作梗,我怎会失去若云!”

    “到如今,你还认为,是因为我,你才失去她,真是可悲!这世上,真正想拥有的,谁都夺不走。被夺了去的,都不是你真正想拥有的。你扪心自问,你可曾真的想拥有她,可曾真的尽力去拥有过?”

    没错。当年是他自己选的,即便是被逼着选的,那也是他自己选的。他完全可以以死明志来不选,可他没有。曾经他将这一切都归于被逼无奈,可夜深人静时,心底深处的不堪便会冒出来。他眷恋权势,眷恋仕途,甚至眷恋安西王给予的平顺……他一面痛恨安西王夺走了自己一生挚爱,竭力给他使绊子,不让他好过,以泄心头怨气;一面痛恨那个贪恋权势的自己,仇视那个为仕途平顺而欣喜的自己。事到如今,他已分不清,这一切到底是为了报复安西王,还是为了惩罚自己。

    “你用不着讥讽我!若云在我心中如何,不需你来评判!还有,报应总有一天会找上你的!别得意的太早!”

    安西王嗤笑。“报应?我等着。你现在这幅样子,可曾想过这是上天对你当年没选她的报应?亏她还衣带渐宽地为你求情!”

    白译玄红了眼,心口酸涩,可已没了力气再说什么,也说不清什么了……自那年奔赴荭县就任时一别后,他和若云再没见过,今生怕是也无缘再见了。这些年断断续续听闻到些她的情况,无数次地在梦里追逐着她的身影,问她,你过得可好,可还怀念曾经的岁月……可时间太久了,久到他已经不大能记清她的样貌,更不知这么多年过去,她的样貌可曾有变化。那日在永平府白云堂外瞥见马车中的她,就那一眼,他的记忆便复活了。那时他才知道,为何苟延残喘至今,无非为了再见她一面,问她一句,你还好吗?

    “她是无辜的。我的罪,我自己担,不要牵连旁人!”

    “现在才知道不牵连旁人,晚了。你也饱读诗书,精通史籍典章,当知官员下狱的后果。”

    “那就只好对不住他们了。”

    白译玄颓然,说完转身面向墙壁。知他已不愿再谈,安西王起身,临走前踟躇道:“可有话带给她?”

    白译玄未语,隔了好一会儿才声音微颤道:“偷生之人,不必再念。”

    安西王驻足望着那蹲坐在地上的背影,横亘在心间二十多年的刺就这样被自己拔掉了,却没有半丝快慰,只觉心口微微发颤,发颤,仿佛将要失去什么……

    三日后,三司会审下了审判结果。

    李学儒因渎职贪污罪,判处罢官,流放澹州。

    邢敏彦因督察不力,致使麾下州际赋税、粮草被窃,差点引发边境大乱,判处罢官。

    白译玄因渎职,贪污上缴国库赋税,判处罢官,受笞刑,流放儋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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