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皇权根深蒂固的威压,如同无形的枷锁,依旧勒着她的心房。 梁进感受到她掌心的微凉和紧绷,停下脚步,俯身迎上她写满忧虑的眸子。 他的脸上没有恐惧,只有一种洞察世事后的沉稳,甚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傲然。 “聪明人不会用蠢办法。” 他声音低沉而笃定: “报复我?代价远超他想象。” 翻脸?随时奉陪! 赵御的性命还在他梁进一念之间! 那小世子若真不知天高地厚敢有异动,让他“意外”消失在这繁华京城,也不过是翻掌之事。 何苦今日阴骨儡一击打废汤仲元的恐怖景象,足以威慑住他们! 在没有十足把握对付一个行踪不定、手段诡谲的顶级高手之前,任何轻举妄动,都无异于自杀! 这口气,他们只能咽下去。 就在这时—— “让开!速速让开!” 一阵嚣张的驱赶喝令声伴随着清脆的马蹄音由远及近。 集市上的拥挤人群慌忙向街道两侧避闪。 只见一列装饰极为华丽的车队在几名家丁开道下缓缓行来。 当先的几名富贵公子哥儿神态倨傲地骑在高头骏马上,身着锦缎华服,马鞍镶嵌宝石,阳光下一片浮光耀金。 紧随其后的数辆香车由健壮的骟马牵引,车帘是上好的云锦织就,金丝镶边。 窗帷被里面的人偶尔撩起,露出一张张娇媚矜持、精心装扮的少女面容,或与马上的公子说笑嗔怪,或好奇地打量着街道旁避让的平民。 风,送来阵阵名贵香粉的气息,与集市中汗味、牲畜味、食物烟火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强烈的、分割了世界的对比。 赵以衣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被那车队吸引,眼神复杂地掠过那些马鞍上的宝石,锦帘后的簪花玉饰,以及少女们脸上无需为柴米操劳的慵懒神气。 一丝带着涩味的艳羡在她清澈的眼瞳中一闪而过。 “他们……真有时间啊……” 她低喃着,望着车队方向: “这时候还能到城外赏景……听说城外正是踏青的好时候……” 她想起自己起早贪黑帮父母操持家务,为几文钱精打细算,跟着婆婆习武更是只能在深夜挤出时间。 她的时间被生活的重担、被改变的渴望压得实实的,如同沉重的水银。 而马车内少女手中的团扇、马背上公子抛开的烦恼……像是另一个梦幻飘渺世界的碎片。 梁进注意到她眼底那抹被藏得很好的落寞,心中微动,那还残存着面对王府杀气的冷厉眼神瞬间融化了些许温暖。 他侧过头,唇角扬起一抹坦荡的笑意: “‘听说’?那多没意思。” 他握住她的手微微用力: “现在天光正好,我们也去!” 赵以衣一愣,下意识就要开口说家里还有好多活没干完。 话未出口,对上梁进那认真的眼神时,所有推脱的理由都消散了。 一股夹杂着感动、兴奋的暖流涌上心田,驱散了心头的阴霾。 最终,那秀气的唇角弯成了喜悦的弧度,用力点了点头: “好!” 梁进于是去租马。 不多时,一匹健壮的黄骠马载着两人,跃出雄壮的城门,踏上通往城郊的官道。 禁军普通士兵并不能离京,但是梁进如今已经是旗总,只需要随便找个理由是可以短暂离京的。 风声在耳边呼啸,将京城的喧嚣与压迫感暂时甩在了身后。 官道上行人渐渐稀少。 梁进控着马缰,目光投向广阔的郊野。 入目所及,却是一片苍茫的萧索。 大地仿佛被过度索取的伤者袒露着荒凉的肌肤。 视线所及,只有稀稀落落的枯黄草甸和平缓起伏、光秃秃的黄土坡。 巨大的树墩偶尔突兀地矗立在旷野中,如同被斩首的巨兽残骸,无声诉说着曾经的繁茂与今日的孤寂。 “朝廷用度浩繁,京城更是薪柴炭火如流水。” 梁进指着四周,对身前的少女低声解释: “莫说大树,便是像样些的灌木荆棘,也早几十年就被砍光了。” 毕竟生活在京城之中的人口太多,对于木材的需求格外大,无论是建房还是生火都需要大量的木头。 所以京城附近能砍的树木,都基本上砍光了。 现在京城所需的木头,都是从上百里之外运送过来的。 但也并非绝对。 目力所及,还是能够看到一些长满树木的山峰和清翠的密林。 只不过这些地方……很特殊。 “那是皇家的鹿苑和勋贵大臣的庄园领地。” 梁进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嘲: “那些郁郁葱葱,是平民连脚也伸不进去的地方。” 最终,他们在远离官道几里地外,寻到一处地势略高的小土坡。 坡顶荒凉,唯有一片韧性极强的野草扎根于贫瘠的黄土之上,绿得顽强。 “吁!” 梁进勒住马匹,翻身下马,又将赵以衣轻柔地抱下鞍镫。 将缰绳系在一块粗粝的岩石上,任由马儿低头啃着稀疏但鲜嫩的草芽儿。 没有言语。 无声反而成了此刻最温柔的语言。 两人并排躺在微湿松软的草地上,青草特有的、微带泥土腥涩的清新气息包裹着他们。 头顶,是秋日北疆才有的、广阔澄澈如洗的蓝天,纯净得没有一丝云絮。 梁进侧过身,目光落在身旁少女柔美安静的侧脸上。 长长的睫毛在阳光里投下温柔的阴影,挺翘的鼻尖下,唇瓣因紧张与羞涩而微微抿着,透出天然的柔润。 多么美好和熟悉的脸。 他伸出手,指尖带着厚茧的粗糙触感,抚摸着赵以衣温热的脸颊,如同摩挲玩弄着世间最珍贵的玉璧。 赵以衣在触感微凉的瞬间,身体本能地僵了一下。 从小就被教导的男女大防在她脑海里尖锐地鸣响! 然而,那只温暖干燥又带着力量的大手,如同最坚实的港湾,传来的是一种令人沉溺的、被全心全意珍视的力量。 她内心那点微弱的抵抗如同春雪遇阳,无声消融。 羞意让她的脸颊火烧般滚烫,绯红迅速蔓延至耳根脖颈,连裸露在衣襟外的白皙颈项也染上了淡淡的粉色。 可她终究没有躲避。 她甚至微微侧过脸,将自己更多一点肌肤,信赖地、完全地交付到那粗糙的指尖之下。 眼皮轻颤着,闭得更紧,长睫如同受惊的蝶翼,却掩盖不住嘴角悄然泛起的、如同蜜糖般的笑意。 风拂过荒原,野草低伏。 心跳,在寂静的原野中悄然共鸣! 一种难以言喻的亲昵与渴望,如同酝酿已久的地下暗流,在隔绝了世俗目光的旷野上,正急不可耐地寻找着奔腾的出口…… 突然! “阿弥陀佛!” 一声苍老、沉厚的佛号,如同九霄惊雷,毫无预兆地在两人上方轰然炸响! 强劲的气流随之席卷! 土坡顶端的荒草被劲风压得瞬间倒伏,裸露的草根都清晰可见! 漫天的碎叶扑面飞扬,生生打断了这至为私密的旖旎时光! 赵以衣像是被泼了一盆冰水,猛地从微醺般的心悸中惊醒! 她几乎是弹射般坐直了身体,双手本能地捂住了滚烫的双颊,羞愧得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 刚才那一幕……竟被人看到了?! 羞耻感如同海潮般汹涌淹没。 梁进更是心中一沉! 瞳孔骤然收缩成针芒! 全身的肌肉在刹那间绷紧如铁! 强烈的警铃在他脑中疯狂尖啸! 二品! 只有二品级别的武者,才能将气息收敛到如此地步,悄无声息靠近,直到发声的前一刹才被他敏锐的灵觉捕捉到! 他猛地扭转脖颈,犀利如鹰隼般的目光越过飞散的碎叶,锐利地投向土坡的制高点! 只见坡顶最高处的黄土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枯瘦的身影。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