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华盖殿内,烛火摇曳,将老朱枯瘦的身影投在墙壁上,如同一尊沉默而压抑的魔神。 他面前的御案上,堆迭的奏疏比往日更高了,但他却无心批阅。 只见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单调而令人心悸的‘嗒嗒’声。 不多时,蒋瓛便悄无声息地进入殿内,跪伏在地。 虽然老朱一句话都没有说,但他却能清晰地感受到龙椅上那无形却如有实质的沉重压力。 他刚刚结束了又一轮对那两名被张飙‘点将’官员的秘密审讯,收获了一些令人不安的、指向陕西旧事和贪腐的零碎口供,正打算禀报。 “皇上!” 蒋瓛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谨慎。 老朱没有抬头,目光依旧停留在虚空中的某一点,声音沙哑而平淡:“说。” 蒋瓛深吸一口气,开始小心汇报审讯的进展,提及了陕西的‘土特产’进贡流程中的猫腻,以及某些军械调拨的异常。 老朱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敲击桌面的手指偶尔会微微停顿一下。 然而,就在蒋瓛准备禀报下一个无关紧要的线索时,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用了一种尽可能平淡、仿佛只是顺带一提的语气补充道: “此外,皇上,罪臣今日收到下面人报来的一件小事,觉得有些蹊跷,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老朱的声音依旧没有任何波澜。 “是。” 蒋瓛低着头,语速平稳:“昨夜,沈浪、孙贵潜入了户部档案库。” 老朱敲击桌面的手指骤然停住。 殿内的空气瞬间凝固了几分。 蒋瓛仿佛没有察觉,继续用那平淡的语气说道:“据说他们妄想偷盗库银,被值守官吏及时发现抓获,现已投入刑部大牢。本是寻常治安案件,但.” 他恰到好处地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 “但据下面人报,抓捕过程中,似乎发生了一点小意外。沈浪情急之下,从档案库内扔出了一件东西到墙外,似乎是个.生锈的铁盒子。” “另一个同伙,也就是赵丰满在外面接应,带着盒子跑了。户部傅侍郎对此颇为着急,正在暗中派人追查。” 蒋瓛说完,便不再多言,只是深深伏地,等待着雷霆爆发。 然而,预想中的怒火并未立刻降临。 殿内陷入了一种死寂的沉默,比咆哮更令人恐惧。 老朱极其缓慢地抬起头,那双深陷的、布满了血丝的眼睛,如同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渊,死死地盯住了蒋瓛。 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但一种极其可怕的、冰封般的杀意,却瞬间弥漫了整个华盖殿。 “铁盒?” 老朱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像冰锥一样刺人:“沈浪从户部档案库.扔出来的铁盒?傅友文很着急?” 每一个词,都像是从他牙缝里艰难地挤出来的。 蒋瓛感到一股寒气从脊椎骨直冲头顶,他硬着头皮道:“是下面人是这么报上来的。具体是何物,尚未可知。或许.只是偷藏的赃物.” “赃物?” 老朱忽然发出了一声极其短促、却冰冷到极点的笑:“呵。” 他缓缓地站起身,走到蒋瓛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皮肉,直窥灵魂。 “蒋瓛,你跟了咱这么多年。” 老朱的声音依旧不高,却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你觉得,傅友文、茹瑺、郑赐、翟善这些人,会为了一件寻常的‘赃物’,如此兴师动众,甚至让你这个锦衣卫指挥使都‘觉得蹊跷’吗?” 蒋瓛的额头瞬间布满了冷汗,他知道自己的小把戏被看穿了。 “罪臣.” 蒋瓛连忙叩首:“罪臣愚钝!” 老朱没有理会他的请罪,继续用那种冰冷的、剖析般的语气说道: “户部档案库陕西的贪腐.太子巡视现在又多了一个让户部侍郎都着急的、从档案库扔出来的铁盒.”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却越来越危险:“蒋瓛,你告诉咱,这些都是巧合吗?” 蒋瓛伏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 老朱又缓缓地坐回了龙椅,手指再次开始敲击桌面,但节奏变得缓慢而富有韵律,仿佛在推演着一盘复杂的棋局。 张飙刚刚点了陕西和那几个人的名,他手下那五个小崽子就立刻去闯了户部档案库,还偏偏找到了一个连傅友文都如此在意的铁盒? 是张飙早就知道铁盒的存在,指引他们去的? 还是这一切,根本就是张飙设下的另一个局?一个连环局? 多疑的本性让老朱不会轻易相信任何表面的巧合。 越是看似合理的线索,他越要怀疑其背后是否藏着更深的算计。 张飙你究竟是想借咱的刀杀人,还是想用这个铁盒,把咱也拖进你的棋局里?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老朱的脑海。 那五个小崽子,是张飙的软肋,也是他的延伸。 老朱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光芒。 他不再想这些情报的关联,而是将目光投向一直跪伏在地、大气不敢喘的蒋瓛。 “蒋瓛。” 老朱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其中的威严却丝毫未减。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