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页 “臣……臣万死!此乃钦犯周冀一面之词,然其画押在此,请皇上圣裁!” 他高高举起那份供状,如同举起一道能焚烧一切的雷霆。 预想中的山崩海啸并未立刻到来。 龙椅之上,是更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蒋瓛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 良久,上方传来一声极其轻微、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的叹息,又像是一声被强行压抑下去的、破碎的哽咽。 “呵呵呵……好……真是咱的好儿子……好臣子……” 老朱的声音嘶哑得几乎难以辨认,不再是愤怒的咆哮,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悲凉和一种被至亲之人接连背叛后的巨大荒诞感。 “一个求仙问道,把自己毒死了,还要留下这等污秽东西贻害人间……” “一个镇守边陲,却连后宅都管不住,让这等淫邪之物流传出来……” “一个饱读诗书,精通医术,不去悬壶济世,却用来改良这等催情助兴的虎狼之药……” 老朱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每一个字却都带着血淋淋的钩子。 “咱朱重八……一生纵横天下,驱除鞑虏,恢复中华……没想到,老了老了,自己的家里却烂成了这个样子……儿子不像儿子,臣子不像臣子……” 他的声音里透出的那股浓重的失望和悲怆,让蒋瓛这个心如铁石的锦衣卫头子,都感到一阵莫名的酸楚和恐惧。 突然,老朱猛地咳嗽起来,剧烈的咳嗽声打破了殿内的死寂,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云明吓得连忙上前想要搀扶,却被老朱一把推开。 他用手捂住嘴,剧烈的咳嗽过后,摊开手掌,掌心赫然又是一滩刺眼的鲜红。 “皇爷!” 云明失声惊呼。 老朱却仿佛没看见那血,只是用另一只手死死抓住龙椅的扶手,指关节捏得发白,支撑住微微颤抖的身体。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蒋瓛手中那份供状,眼中的疲惫和悲凉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疯狂的、冰封一切的决绝。 帝王的无情,在这一刻彻底压倒了父亲的伤痛。 “蒋瓛。” 声音恢复了冰冷,甚至比之前更加寒冷,不带一丝人类的情感。 “臣在!” “这份供状,还有江夏侯府查抄的一切证物,封存!列入绝密!胆敢泄露一字者,凌迟处死,诛灭九族!” “是!” 蒋瓛心头一凛,知道这是要将天家丑闻彻底捂住。 “周德兴教子无方,纵子行凶,结交宫廷,罪同谋逆!赐白绫!其子周冀,秽乱宫廷,罪大恶极,凌迟处死!周家……满门抄斩!家产充公!” 冰冷的判决从老朱口中吐出,没有一丝犹豫。 昔日的功臣,转眼间便是满门覆灭的下场。 “臣遵旨!” 蒋瓛毫不意外,周家注定是这场风暴中第一个被碾碎的祭品。 “至于其他的……” 老朱的语气在这里顿了一下,然后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时,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暂时不用管,不要打草惊蛇,给咱继续查,看看那些逆子,是否与咱标儿有关!” “臣……遵旨!” 蒋瓛再次叩首,心脏狂跳。 皇上对太子的疑云,果然是最看重的,为此,他可以不惜一切。 “去办吧。” 老朱挥了挥手,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整个人瘫靠在龙椅上,闭上了眼睛,不再看任何人。 “是!” 蒋瓛如蒙大赦,小心翼翼地将那份致命的供状放在御案一角,躬身快速退出了大殿。 空荡荡的华盖殿内,再次只剩下老朱一人。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照在他苍老而疲惫的脸上,却带不来一丝暖意。 他目光空洞地望着殿顶繁复的藻井,那双曾经洞察一切、锐利无匹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无尽的悲凉和一片死寂的灰败。 儿子们的荒唐,臣子的背叛,后宫的污秽,太子的疑云…… 这一切像一座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 【标儿……如果你的死,真与这些肮脏之事有关……如果真是因为咱没管好这个家,没管好这些兄弟子侄……】 那个‘是他害死标儿’的念头在老朱脑海中浮现。 这一次,带着更深的痛苦和自责。 但随即,这痛苦就被更强烈的愤怒和杀意所覆盖。 【不!是他们的错!是这些蛀虫!这些逆子!这些贱人的错!】 他的拳头再次死死攥紧。 张飙那张嘲讽的脸仿佛又出现在眼前。 【狗东西,你满意了?这就是你想让咱看到的?!】 【死要死得有价值?呵.你做到了!你个大煞笔!】 求月票~ 第(3/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