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老朱还不知道,应天府正在酝酿一起彻底掀起他滔天杀意的运动。 此时的他,虽然掌握了完整的证据链,但有一个关键点,依旧不是很清楚、很明白。 因为铁盒里的证据指向,说明陕西确实存在贪腐、结党营私、插手地方、甚至插手东宫的黑暗事。 这一点,其实也不出老朱所料。 毕竟当初朱标去陕西考察,就是暗中调查这些事的。 而且,铁盒证据也指向了秦王朱樉、晋王朱棡,或与他们相关的人。 但朱标的死因,依旧是个谜。 即使铁盒里还提供了‘东宫用度异常’的账本,也说明不了,那是直接导致朱标死亡的原因。 毕竟朱标当时的情况,老朱是非常清楚的。 他很想知道,对方到底是用了什么办法,或者手段,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弄死自己最爱的儿子的。 所以,在汤和、常升、蒋欢他们离开后不久,老朱又让宋忠带来了太医院院判刘纯。 “臣……臣刘纯,叩见……叩见皇上……” 刘纯的声音颤得几乎不成调。 老朱没有立刻让他起身,而是用那双冰冷得足以冻结灵魂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足足看了有十几息,直到刘纯几乎要瘫软在地,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得令人毛骨悚然: “刘纯,咱问你。” “洪武二十五年,太子病重期间,东宫,尤其是吕妃宫中,所用香料、药材,可有异常?” 刘纯猛地一颤,额头瞬间布满冷汗,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回皇上……时日久远……臣……臣需查阅院中档案……” “档案?” 老朱冷笑一声,旋即拿起御案上那份关于东宫用度的誊抄本,猛地扔到了刘纯面前。 “看看这上面的记录!给咱想!仔细想!若有半句虚言隐瞒,咱让你刘家上下,求死不能!” 那冰冷的纸张砸在脸上,刘纯如同被烙铁烫到,哆嗦着捡起来,只扫了几眼,脸色瞬间变得死灰。 上面记录的那些香料名称、数量、时间……像一把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他记忆中那段被刻意尘封、无比恐惧的过往。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刘纯彻底崩溃了,磕头如捣蒜,声音凄厉:“臣想起来了……是有些异常……吕妃娘娘宫中那时……确实领用了大量的安息香、苏合香……” “还有一些并非太医署正式方剂内的药材……说是太子殿下不喜药味,用以遮掩……且娘娘时有失眠之症,需用些助眠的香料……” “助眠?” 老朱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雷霆炸响:“什么助眠香料需要用到‘红铅’?!什么遮掩药味需要用到与太子汤药药性相冲的‘麝香’?!” “刘纯!你这太医院院判是怎么当的?!你当时为何不报?!” ‘红铅’二字如同惊雷,劈得刘纯魂飞魄散。 他没想到皇上连这个都知道,他以为账本里没有。 “臣……臣有罪!臣有罪啊皇上!” 刘纯涕泪横流,几乎语无伦次: “当时……当时吕妃娘娘深受太子殿下宠爱……她宫中用度……臣不敢过多质疑……” “且那些东西……也确实有安神之效……臣万万没想到……臣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啊!” 他的辩解苍白无力,充满了恐惧和推卸责任,但却侧面印证了账册记录的真实性。 吕氏宫中的确在太子病重期间,大量使用了这些效用暧昧,甚至危险的物品。 老朱听完,胸膛剧烈起伏,眼中风暴肆虐,但他却强行压下了立刻发作的冲动。 刘纯的恐惧是真的,失职也是真的,但他的说辞…… 不敢质疑、深受宠爱、确有安神之效……似乎将吕氏的行为模糊在了关心则乱,甚至无知的范畴内,并未直接指向‘谋害’。 这到底是真相,还是更高明的伪装? 老朱的疑心病,在此刻运转到了极致。 他没有立刻处置刘纯,而是对着空荡的大殿轻声唤道:“云明!” “皇爷!” 云明立刻走了过来。 “去东宫!” 老朱的声音低沉而充满不容置疑的威严:“将咱刚才给你的那份关于东宫用度的誊抄纸,‘赐’给吕氏。” 他特意强调了【赐】字。 “告诉她,咱最近心绪不宁,夜不能寐,总梦见标儿。让她帮咱看看,这上面的东西,可否能制成‘安神’的香囊,助咱入眠。” 这话听似寻常,实则恶毒无比! 将自己儿子的疑似死亡线索,让其老婆去制作‘安神’香囊? 这是何等的讽刺和心理折磨?更是最直接的警告和试探! 云明听得头皮发麻,但不敢有丝毫表露,连忙躬身:“奴婢遵旨!” “还有!” 老朱补充道,眼神冰冷: “看着她接旨后的每一个表情,听清楚她说的每一个字。回来,一字不落地禀报咱。” “是!” 云明小心翼翼地接过那张如同催命符般的纸页,快步退了出去。 老朱独自坐在龙椅上,缓缓闭上眼睛。 吕氏? 按理来说,她一个妇人,倚仗标儿和允炆才有今日地位! 标儿活着,她才是尊贵无匹的太子妃,未来的皇后! 标儿若死,她与允炆便是无根的浮萍! 她有何理由自毁长城?这根本说不通! 但这指向东宫的记录,又不得不将怀疑放到她头上! 毕竟…… 想到这里,老朱眉头皱了一下,然后否定了之前的所有猜疑。 不对劲! 这指向东宫的记录,非但不能证明吕氏有罪,反而更像是一个极其阴险的障眼法,一个企图祸水东引、扰乱他视线的烟雾弹! 真正的黑手,是想借咱的手,除掉吕氏和允炆,进一步动摇国本? 还是想利用咱对东宫的怀疑,来掩盖自身真正的罪行? 老朱的大脑飞速运转,所有的疑点瞬间重新排列组合。 陕西!账本里反复出现的【陕西】二字! 还有傅友文等人攀咬时几乎脱口而出的【藩】字! 以及……老二就藩西安,在陕西经营多年,势力根深蒂固! 老三也曾多次插手陕西事务! 是了!只有他们! 这些同样姓朱、手握重兵、对皇位有着非分之想的藩王,才有动机,也有能力,编织如此巨大的阴谋! 害死标儿,搅乱朝局,最好再借他的手,除掉朱允炆这个几乎'内定'的继承人,他们才有机会问鼎大宝! 一股冰寒彻骨的杀意,如同实质般从老朱身上弥漫开来,比之前怀疑吕氏时更加酷烈百倍! 被自己儿子算计、甚至可能间接害死了自己最爱的儿子,这种背叛感和愤怒,几乎要将他吞噬! 但他还是强行控制住了。 他知道,越是如此,越要冷静。 片刻之后,老朱重新睁开了眼睛,然后看了眼书案上的誊抄纸,随手一扔,平静而淡漠地道: “刘纯,看看这个。给咱仔细想,洪武二十五年,这些东西,是谁采买?谁推荐?通过谁的手送进东宫的?咱要名字,要渠道,要每一个经手之人的详情!” 他改变了询问策略。 他的问题精准而狠辣。 完全跳过了‘吕氏为何使用’,直指供应链的源头。 刘纯颤抖着手,拿起那纸页,只一眼,便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冷汗如瀑般涌出。 他知道,这下是躲不过去了。 皇上这次问的不是功效,不是责任,而是来源。 这是要刨根问底。 而且,这纸页上面的内容已经很详细了。 由不得他再推卸责任。 “臣……臣回禀皇上……” 刘纯的牙齿咯咯作响,大脑在极致的恐惧中疯狂回忆:“采购……大多是内官监和户部支应……但有些特别之物……似是……似是各地藩王、勋贵的贡品或节礼……” “名字!” 老朱猛地一拍桌子,声如炸雷。 他不想听这些废话,他要直接听最关键的内容。 毕竟之前的折腾,已经让他彻底失去了耐心。 只见刘纯吓得浑身一哆嗦,脱口而出道: “臣记得……秦王殿下曾次进献陇西的极品麝香和安息香……晋王殿下也送过山西的紫参和奇楠……还有……” 他想了想,又接着道: “还有凉国公当年……也送过一些关外的稀罕药材……” 他将自己记忆中所有可能相关的进献者都说了出来。 既有藩王,也有勋贵,试图分散注意力,减轻自己的罪责。 “秦王……晋王……” 老朱眼中寒光大盛,暗道果然有他们!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