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页 “传旨。” 他提笔续书: “令诸皇子抄晋史三遍,尤以‘孝武帝纪’为重。” “慎言,比千条律法更重。” 笔尖一顿,墨迹晕开。 “当年鳌拜专权,朕忍言三载,终一言定乾坤。” 张廷玉恭应。 忽见案角摆着西洋传教士所献望远镜,黄铜雕纹映着暖光。 忆及上月测图,陛下言:“天有常轨,人有常心。”——司马曜亡国,正逆此理。 “臣以为,可刻‘慎言’二字悬上书房,使诸皇子每日得见。” 康熙颔首,视线落在窗外腊梅。 花瓣上的雪融成细流,在窗台汇成一汪水,映出隐约宫墙。 “还要让他们懂,妇人之怒,不在力,在执念。” 他忆起赫舍里皇后弥留时,紧握他手言“勿信谗语”。那一握,重逾千军。 “若非‘废黜’二字刺痛心根,张贵人何至弑君?” 铜漏声愈急,仿佛为那醉死帝王倒数。 康熙翻至晋纪: “帝醉,语张贵人曰:汝年已三十,当废矣。” 他指尖一顿,只觉那几字如炭灼。 “终其一生,只为戏言换得史书六字冷评——‘为张贵人所弑’。” 太监添火,被康熙抬手止住。 “年轻时擒鳌拜,人言天怒;平三藩,又言不祥。” 康熙叹息:“真正的不祥,是放纵与戏言。司马曜败于酒,不如说败在人心。” 夕阳穿窗,“慎言”二字影落地,如两柄无声的戒尺。 张廷玉看着帝王鬓边银丝,忆起昭莫多草原夜: “传旨詹事府。” “将司马曜事改为白话本,令八旗子弟皆读。记住——守口如握刀。” 铜漏最后一滴坠下,暮色已漫满南书房。 康熙凝望玉玺,心念微动:所谓“天命”,无非人心之所向。 司马曜失的,从非天意,而是那被戏言刺痛的情,及一国沉默的心。 张廷玉退下时,远处书房灯火亮起。 想来诸皇子已提笔抄写“慎言”二字——他们或许此刻尚不懂其重。 但终有一日,会在滴答铜漏声中明白——— 言者如刃,既可御敌,亦能伤己。 第(3/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