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老人们都换了干净衣裳,有穿洗得发白的中山装的,有套着儿女淘汰的夹克的,每个人手里都攥着皱巴巴的笔记本,像小学生开学第一天。 “都坐前排。”肖锋走过去,帮最年长的刘大爷搬椅子。 刘大爷的手背上爬满老年斑,摸到椅子扶手时缩了缩:“这地儿,咱以前可只敢趴窗户看。”他说话时,肖锋闻到了老人身上淡淡的樟脑味,那是老棉衣里残留的气息。 十一点整,大礼堂的挂钟敲响。 钟声清脆,回荡在礼堂高高的穹顶下。 肖锋站在台前,能听见自己吞咽的声音。 他按下遥控器,幕布上出现南岭村的画面:听证前的土坯房歪歪扭扭,墙上写着“还我耕地”的红漆大字;听证后的新房白墙青瓦,张奶奶坐在院门口,手里捏着存折,笑出满脸褶子。 “这是三个月前,隔壁镇南岭村的听证现场。”肖锋的声音比他预想的还稳,“他们的补偿款从每亩三万二提到了四万五,流程全写在《听证指南》里。”他举起那本蓝封皮的小册子,“今天,西沟村的补偿方案,由你们定。” 台下响起窸窸窣窣的翻页声,纸张摩擦的声音像风吹过麦田。 老赵突然站起来,手里的本子哗啦掉在地上。 他弯腰去捡,肖锋也蹲下去,两人的手在地上碰了个正着。 老人的手像块老树皮,糙得硌人:“小肖,我……我能说说吗?” “您说。”肖锋把本子递还给他,退后两步。 老赵清了清嗓子,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树叶:“我儿子十年前去城里打工,去年回来跟我说,‘爹,咱村的地卖便宜了’。我不信,带着人去镇政府闹,被保安推搡着摔了一跤——”他撩起裤腿,膝盖上有块暗红的疤,“可今天,我坐这儿说话,没人推我,没人骂我。”他抹了把眼睛,“这比多要五千块钱,强。” 礼堂里静得能听见钟表走动的滴答声。 张律师翻开法律条文:“根据《土地管理法实施条例》第二十五条,被征地农村集体经济组织、农村村民或者其他权利人对征地补偿、安置方案有不同意见的,应当在征地补偿、安置方案公告之日起10个工作日内提出听证申请。”他推了推眼镜,“肖科员的流程,没问题。” 肖锋打开投影仪的下一页,是第三方评估机构的测算表,红笔圈着“青苗补偿”“地上附着物”等条目:“这是我们找省农科院做的评估,您看,桃树每棵补偿三百二,比之前方案多了八十。” 刘大爷凑到台前,老花镜几乎贴在屏幕上:“我家那五棵老桃树,树龄二十年,能算成‘特殊经济作物’吗?” “能。”肖锋调出另一页报告,“评估机构说,树龄超过十五年的果树,补偿标准上浮20%。”他拿起笔在测算表上画了道线,“我让农办今天下午就去您家量树围,明天把调整后的方案贴到公告栏。” 老赵突然一拍大腿:“我提个事儿!”他的眼睛亮得惊人,“村东头那口老井,是咱西沟村的根儿,能不能在补偿方案里写清楚,占井的地钱单算?” “可以。”肖锋立刻点头,“我让国土所把老井的历史资料调出来,算进‘文化遗迹’补偿项里。” 台下响起零星的掌声,逐渐连成一片。 王婶子抹着眼泪喊:“小肖,我们信你!” 次日下午,镇政府门口的公告栏前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