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县试考棚的号舍, 活像一排排密不透风的鸽子笼, 低矮逼仄,每间宽不过三尺, 进深仅四尺,高个子的考生连站直都难,只得蜷缩其中。 这“鸽子笼”以砖木简陋搭成, 一排数十间,巷陌纵横,仅容一人通过。 每间号舍内只有一块凹凸不平的木板充作桌案, 一个摇摇晃晃的小马扎, 以及墙角那个散发着刺鼻异味、 供考生方便的痰盂。 这便是大明科举最底层的竞技场 ——童生试第一场,县试的考场。 童生试乃科举进阶之始, 分为县试、府试、院试三关。 这第一场县试,由本县知县主持, 连考五场,每日一场,黎明前点名入场,日暮交卷。 首场最为关键, 考四书文两篇、五经义一篇, 中者方可参加后续场次。 而“君子不器”正是首场的四书题之一, 看似简单,却最考较考生的见识与文思。 苏惟瑾本无资格踏入这考场。 他身负“贱籍”,按律不得参与科考。 然而,张家——本地颇有势力的豪绅, 为了那个不学无术的嫡子张诚能顺利过了这科举第一关,真是煞费苦心。 张老爷早已用大把银钱铺路, 打点了县衙上下。 他们寻了个由头, 将苏惟瑾冒籍在张家一个远房亲戚名下, 身份文牒做得天衣无缝, 又使钱让书办在登记造册时做了手脚, 准其入场,却暗中记下: 此考生成绩单列, 不参与评等排名 ——换言之,苏惟瑾只是個影子, 考得再好,功名也不会落在他头上。 这一切,只为将他变成张诚案头的一支“活笔”。 是以,才有了眼前这精心安排的场面。 苏惟瑾按照事先打点好的安排, 果然被分在了张诚右侧的号舍。 两人之间只隔着一道薄薄的木板墙, 底下还有条宽不及掌的缝隙, 专供传递物品 ——自然是给那些“有心人”行方便的。 张诚腆着肚子, 费了老牛劲才挤进自己的号舍, 那身新做的绸缎直裰立刻蹭上了一层灰。 他嫌弃地呸了两声, 又紧张兮兮地左右张望, 活像只偷油吃的老鼠。 直到瞥见隔壁苏惟瑾那瘦削的身影也安顿下来, 他才稍稍松了口气, 肥脸上挤出个油腻的得意笑容, 用气音哼道: “算那书办懂事…喂,苏小九,给老子机灵点!” 苏惟瑾没理会他, 自顾自地将考篮放下。 空气沉闷污浊, 混合着陈年墨臭、汗臭、 尿溺的骚臭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 几乎凝成实质的紧张感。 他深吸一口气, 强迫自己忽略这令人窒息的环境不适, 将笔墨砚台一一取出,摆放整齐, 动作沉稳,不见丝毫慌乱。 超频大脑已进入待机状态, 好似上紧发条的精密仪器, 只待题目触发。 不多时,沉重的梆子声“咚——咚——”响起, 似如敲在每位考生的心尖上, 预示着考试正式开始。 甬道尽头传来脚步声, 有差役举着高高的题目牌在各排号舍间的狭窄通道缓慢走过,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