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当记者成了插班生-《新淘气包马小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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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排的马小跳正用铅笔头戳橡皮,听到对话的瞬间,铅笔“啪嗒”断在作业本上,半截笔芯嵌进纸里。后颈腾起细密的汗,把蓝色条纹校服洇出深色的印,像块湿斑。去年被记者围追堵截的画面突然炸开——闪光灯像无数个太阳同时亮起,晃得人睁不开眼;麦克风几乎怼到鼻尖,嘈杂的提问声灌进耳朵;第二天报纸上《淘气包变形记》的标题格外刺眼,让他至今想起都发怵。他慌乱地扯松红领巾,喉结上下滚动,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早知道,当初就不该答应班主任当“形象代言人”,现在倒好,平静的校园生活又要被搅得天翻地覆。

    粉笔灰簌簌落在讲台上,路曼曼猛地起身,木质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像指甲刮过木板。脖颈涨得通红,像憋了气的气球;马尾辫随着动作左右甩动,右手攥成拳抵在讲桌上,指节发白,像要把所有躁动都压下去:“安静!请同学们安静!别东张西望!”尖锐的嗓音穿透教室的每个角落,前排同学的课本都跟着颤了颤。话音未落,她的余光不受控地扫向马小跳,杏眼瞬间眯成两道锐利的缝,睫毛下跳动着警惕的光,像在无声警告:“别给我惹事!”

    比起路曼曼的激动,丁文涛倒像被定格在座位上的石膏像。后背绷得笔直,像按了标尺;衬衫领口的纽扣扣得严严实实,连一丝缝隙都没有;骨节分明的手指规规矩矩搭在课本边缘,跟着老师的讲解轻轻点头,动作标准得像演练过。可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却不安分,每当老师转身板书,镜片就会折射出细碎的反光——翻页的间隙,他总用余光飞快打量欧阳江记笔记的姿势,喉结偶尔不自然地滚一下,藏不住心里的好奇。

    上课铃响了,因为欧阳江在,同学们的心都飘着,像被风吹得晃悠的气球,有意无意就往他那边瞟。也就夏林果、路曼曼,还有平日里认真的几个学生,能勉强把注意力钉在黑板上,可眼睛还是像被磁铁吸着,时不时往欧阳江那边扫,连黑板上的公式都变得没那么有吸引力。

    马小跳的橡皮已经被戳成了蜂窝状,碎渣簌簌落在课本上,像撒了把细屑。盯着黑板的眼睛空着,什么也没听进去,欧阳江上次采访时笔记本翻动的沙沙声、闪光灯刺目的白光,在脑海里反复循环,搅得他心烦意乱。同桌唐飞正把折成纸飞机的草稿纸悄悄往张达那边推,纸飞机的翅膀还颤巍巍的;毛超憋笑憋得肩膀直抖,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三人头顶像飘着团“密谋”的小乌云,把课堂纪律搅得像被飓风扫过的鸟巢,乱糟糟的。

    粉笔灰落在教案本上,薛老师捏着黑板擦的手微微发颤,连黑板上的字迹都擦得歪歪扭扭。望着台下此起彼伏晃动的后脑勺,唐飞推纸飞机的动作、毛超发抖的肩膀、后排压抑的窃笑声,都像针似的扎着她。眉头拧成的疙瘩几乎能夹死苍蝇,心里哀嚎:这课还怎么上?

    目光扫过窗边的欧阳江,他正垂眸记录,钢笔尖在笔记本上划出细密的弧线,墨水晕开的痕迹都透着认真;深灰色风衣下透着若有若无的压迫感,像块冰雕的界碑,把所有好奇的试探都无声弹开。翻动纸页的动作轻得像羽毛落地,几乎听不见声响。推了推金属边框眼镜后,他的目光掠过马小跳的“蜂窝橡皮”、路曼曼作业本上歪扭的红叉,最后停在夏林果课本边那个没画完的小人上,眼里闪过一丝温柔。

    下课铃声刚响,马小跳的脸“唰”地变得苍白,像涂了层白灰;嘴唇抿得紧紧的,都快没了血色;身体僵得像根木头,仿佛被恐惧施了定身咒,牢牢钉在座位上,一动也不动——在他眼里,欧阳江简直是能吓破胆的魔鬼。

    一旁的路曼曼瞧见他这副模样,心里突然涌起强烈的好奇,像猫见了好玩的毛线球,快步走到马小跳身边,看着他紧张的样子,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怎么了呀?你这跟见了鬼似的。”

    “快、快帮我……”马小跳的喉结剧烈滚动,像卡了东西;沾着铅笔灰的手指死死攥着桌角,指甲都泛了白。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带着不成调的颤音:“看看欧阳记者……还在不在教室?”

    路曼曼歪着头,杏眼微微一瞪,冲他翻了个俏皮的白眼,随手把马尾辫往后一甩,发梢都带着劲儿,语气里满是调侃:“早没影儿啦!人家欧阳记者又不是三头六臂的恶鬼,瞧把你吓成这怂样,传出去可要笑掉人大牙!”说着,还伸手在马小跳眼前晃了晃,想把他眼底的惧意驱散。

    马小跳像被抽走了全身力气,瘫在椅背上重重叹了口气,连椅子都跟着晃了晃。抬手抹了把额头的冷汗,掌心都湿了;喉结上下滚动,声音里还带着颤:“你根本不知道……”目光飘向窗外,仿佛又看见那段可怕的回忆,“刚出名的时候,记者们举着话筒、端着相机,乌泱泱地涌过来,像涨潮的海水漫上岸,把我家围得严严实实。黑压压的全是镜头,闪光灯晃得人睁不开眼,现在想起来,后脖颈还直冒凉气……”说着,不自觉地缩了缩肩膀,好像那些密密麻麻的人还在眼前。

    路曼曼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包挂饰,塑料挂饰的纹路都被摸得清晰;马尾辫随着身体晃动轻扫过肩头,带起一缕风。望着窗外摇曳的梧桐树影,声音里难得褪去了平日的泼辣,多了几分柔软:“说真的,以前总觉得被闪光灯围着特神气,直到那天早上——”话突然顿住,睫毛微微颤动,仿佛又看见校门口密密麻麻举着话筒的人群,“记者们把咱们堵在巷口,你把校服外套罩在我头上挡镜头,自己手背都被相机带子勒出了血痕……现在想想,腿肚子还打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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