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一封迟到的坦白-《新淘气包马小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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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老师,打扰了。”他走到讲台旁,声音温和如晨露滴落在青石板上,不高不低,恰好能让全班听清,“我是马小跳的父亲,来给他办转学手续。”

    “转学”二字像两颗投入静湖的石子,瞬间漾开无声的波澜。教室里的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骤然停了,所有目光齐刷刷地飘向夏林果——她的脊背绷得更直了,像被拉到极致的琴弦,仿佛再轻轻一碰就会断裂。桌下的手死死攥着米白色裙摆,指节泛出青白,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那点尖锐的刺痛感,却怎么也压不住心底翻涌的空落,像有什么东西正一点点往下沉,坠入无边的黑暗。耳朵里嗡嗡作响,像是被棉花堵住了一般,周遭的一切都变得模糊,唯有“转学”二字,清晰得像针,一下下扎进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马天笑察觉到满室的寂静与聚焦的目光,眼底掠过一丝了然的温和。他没有急于和老师核对手续,而是缓缓转过身,朝着夏林果的课桌走去。路过同学座位时,他轻轻抬手,做了个“继续做题”的示意,指尖带着恰到好处的分寸感。

    “夏林果同学。”他在她桌旁停下,微微弯腰放低身形,声音柔得像浸过温水的棉花,不会惊扰到她,也不会让周围的人觉得突兀。夏林果的肩膀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却依旧没有抬头。马天笑不以为意,从内袋里掏出一个米白色信封——信封边角被反复摩挲得发软,边缘泛着淡淡的毛边,显然被人攥在手里许久。封口处贴着一枚樱花贴纸,粉白相间的花瓣层层叠叠,正是她最喜欢的样式,以前马小跳的作业本、课本封面,总爱贴着同款,说“看着就像你在笑”。

    “小跳这孩子嘴笨,临出发前在房间里翻来覆去写了好几遍信,撕了又写,写了又撕,最后趴在桌上懊恼了半天,特意叮嘱我一定要亲手交给你。”马天笑将信封轻轻推到她面前,指尖没有碰到她的桌面,保持着礼貌的距离,语气里带着长辈特有的体恤,“他说有些话当面说不出口,怕越说越乱,让你更难过,所以都写在里面了。”

    夏林果的睫毛像被雨水打湿的蝶翼,剧烈地颤动着,长长的阴影落在信纸上,遮住了眼底迅速积聚的雾气。周围的目光渐渐收回,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重新响起,教室里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可这份平静却衬得她耳边愈发安静,只剩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咚咚咚地响着,震得耳膜发疼。她的指尖缓缓抬起,落在那枚樱花贴纸上,指腹带着细微的薄茧,蹭过纸面时传来淡淡的涩感。贴纸的胶水已经有些松动,是被人反复摸过的痕迹。

    她轻轻撕开信封,没有发出一点声响。里面是一叠叠得整齐的方格稿纸,边角被特意修剪过,没有一丝毛边,透着马小跳大大咧咧外表下难得的细心——以前他给她递笔记,也总爱把纸角剪得整整齐齐,说“这样你翻起来不刮手”。信纸展开时,淡淡的蓝黑墨水香混着他常用的柑橘味洗衣液气息,猝不及防地撞进鼻腔,那是她熟悉到骨子里的味道,以前他的校服、书包、甚至递过来的水杯,都带着这股清爽的气息。

    字迹是马小跳标志性的风格,刚劲有力,带着几分少年人的张扬,却比平时工整了许多,有些笔画还带着刻意的收敛,像是写的时候格外小心翼翼。

    “林果:

    写下这些字的时候,我对着稿纸发呆了好久。台灯开了又关,笔芯换了两支,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头。我怕你难过,更怕自己说不清楚,把一切都搞砸。

    你肯定听了很多闲话,也在教室的空座位上等了我很久,等一个解释。其实直到前几天,看着路曼曼空着的课桌,我才突然明白——或许喜欢也有吧,但更多是愧疚。

    地震那天,教学楼晃得厉害,我跑到楼梯口,后来听说路曼曼还在里面就又返了回来,后来我看见你也跑进来,那一刻我的心都揪紧了。预制板砸下来的时候,我明明想把你推到安全的地方,却还是让你受了伤。你的小腿留了那么长一道疤,每次看到它,我都觉得是我的错。我告诉自己,这辈子一定要护着你,不让你再受一点委屈。可这份执念,让我忽略了心里真正的感受。

    原来每次路曼曼皱着眉跟数学题死磕,嘴里念叨着“这破题谁会做啊”,我嘴上会怼“笨死了,这么简单都不会”,身体却很诚实地凑过去,把草稿纸拍在她面前,用铅笔戳着步骤骂骂咧咧讲解,“这里要设未知数,那里要通分,眼睛长哪儿去了”;每次她跑完八百米扶着树喘气,脸憋得通红,我会拎着水瓶晃到她跟前,故意拧得死紧递过去,等她瞪着眼睛跟我较劲,才慢悠悠松开手,吐槽“跑这么慢,比乌龟还墨迹,还好意思喘气”;每次她为了出板报熬夜,趴在桌上跟彩笔较劲,嘴里碎碎念“这个颜色不对,那个排版丑死了”,我会假装路过教室,踢踢她的凳子说“占用公共资源到这么晚,影响我锁门”,却悄悄留下来帮她收拾散落的画笔,把黑板擦得锃亮,等她趴在桌上睡着,还会扯过自己的校服外套搭在她身上,再轻手轻脚关掉灯,嘴里还嘟囔着“真是个麻烦精”。这些口是心非的惦记,不是抬杠,不是闲的,是藏不住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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