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她或许…… 或许就会回头。 可是,没有。 城楼之上,一片死寂。 那个她深爱过的男人,那个她曾以为会与她携手一生的丈夫,就那样冷漠地站在高处,像一个毫无感情的看客,欣赏着她在风雪中上演的这出独角戏。 一颗滚烫的泪珠,从徐妙云的眼角滑落,瞬间在冰冷的脸颊上凝结成霜。 她终于明白,一切都结束了。 那个曾经会在她生病时,笨拙地为她熬药的朱栢;那个曾经会在她受了委屈时,霸道地为她出头的朱栢;那个曾经会在夜里,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呢喃着说要与她白头偕老的朱栢…… 都已经死了。 死在了他起兵的那一天。 死在了他将蒋瓛的人头扔在奉天殿上的那一刻。 死在了他穿着龙袍,登上那至高无上宝座的瞬间。 现在的朱栢,是一个她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 他是一个冷酷无情的帝王,一个为了权势可以牺牲一切的野心家。 他的心里,只有他的江山社稷,他的宏图霸业。 至于她徐妙云,不过是他帝王之路上,一个可以随时被舍弃的女人。 一阵剧烈的眩晕袭来,徐妙云的身体晃了晃,几乎要栽倒在地。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稳住身形,然后,缓缓地转过身。 她不能倒下。 至少,不能倒在这里。 她不能让他看到自己最后的脆弱。 她要走。 离开这座让她心碎的城市。 离开这个让她绝望的男人。 她迈开已经冻得几乎没有知觉的双腿,一步一步,艰难地向前走去。 大红的嫁衣,在茫茫的白雪中,拖出一条长长的、孤独的轨迹。 那颜色,像血,也像朱砂。 是她用自己的一颗真心,为他这万里江山,画上的最后一抹,也是最凄凉的一笔注脚。 雪,越下越大。 很快,那抹红色,便彻底消失在了风雪的尽头。 而午门的城楼之上,那个金色的身影,也早已不知去向。 从一开始,那里就空无一人。 只有这漫天的风雪,见证了这场无声的告别。 见证了一段本该传为佳话的姻缘,如何在这权力的游戏中,被碾碎成尘,随风而逝。 无人能懂朱栢的心。 也无人能懂徐妙云的痛。 这巍峨的金陵城,这白茫茫的天下,终究只剩下彻骨的冰冷和无尽的孤寂。 金陵城外五百里,燕军大营。 帅帐之内,炭火烧得通红,却驱不散一毫的寒意。 朱棣一身玄色铁甲,未曾卸下,甲胄上凝结的冰霜在炭火的烘烤下,化作细小的水珠,顺着冰冷的甲叶滚落,发出“滋滋”的轻响,在无声地嘲讽着他的狼狈。 他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手背上青筋暴起,如同一条条盘踞的怒龙。 “废物!一群废物!” 一声怒吼,朱棣猛地一脚踹翻了身前的火盆。 滚烫的炭火混着灰烬,瞬间撒了一地。 几点火星溅到昂贵的地毯上,立刻烧出了几个焦黑的窟窿,冒起阵阵青烟。 亲卫们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垂着头,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团。 朱棣胸膛剧烈起伏,双目赤红,布满了血丝。 那张素来沉稳坚毅的脸上,此刻满是无法遏制的暴怒与不甘。 “朱元璋!朱允炆!你们这两个老不死的和没卵子的怂货!” 他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金铁摩擦的刺耳声响。 “多撑几天!只要再多撑四五天!老子的五十万大军就能兵临城下!到时候里应外合,那姓朱的杂种焉有命在!” 他恨! 他恨到五脏六腑都在燃烧! 眼看着金陵城唾手可得,眼看着那至高无上的龙椅就要换个主人,谁能想到,局势会崩坏得如此之快! 他千里迢迢赶来“勤王”,一路上收拢各路兵马,好不容易凑齐了五十万大军,摆出了一副要和朱栢决一死战的架势。 可他那好父皇和好侄儿,竟然连几天都撑不住! 金陵城,那可是天下第一坚城! 守军数十万! 结果呢? 被朱栢那竖子几天就给破了! 这简直是把皇家的脸面,把他朱棣的脸面,扔在地上反复践踏! 他现在算什么? 一个笑话! 一个急吼吼跑来,结果连口汤都没喝上的笑话! “殿下,息怒。” 一个平静无波的声音,在暴怒的帅帐中响起,清冷的泉水,浇在了熊熊燃烧的烈焰上。 身披黑色僧袍的姚广孝,不知何时站在了帐门口。 他双手合十,面容清瘦,眼窝深陷,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能洞穿人心,看透世间一切虚妄。 他静静地看着状若疯虎的朱棣,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息怒?” 朱棣猛地回头,猩红的眼睛死死盯住姚广孝,“你让本王如何息怒!道衍,你看看!你看看现在这算什么!” 他指着南方,声音嘶哑:“金陵没了!朱栢那杂种登基了!本王带着五十万大军,成了天下最大的笑柄!你让我息怒?!” 姚广孝缓缓走进帐中,从容地绕过地上的狼藉,走到地图前。 他的手指,轻轻点在了地图上那座代表着权力顶峰的城池——金陵。 “殿下,金陵已失,此乃事实。楚王……不,如今该称楚帝了。楚帝朱栢,已据大义,手握雄兵,其势已成。此刻与他硬碰,非智者所为。” “那你的意思是,本王这五十万人马,就这么灰溜溜地滚回北平去?” 朱棣的语气充满了讥讽与不屑,“本王丢不起这个人!” “大丈夫能屈能伸。” 姚广孝的声音依旧平静,“一时的退让,是为了将来更好地进取。殿下,您想做的,难道只是为朱家皇室讨个公道吗?” 这句话,如同一把尖刀,精准地刺中了朱棣内心最深处的欲望。 朱棣呼吸一滞,死死地盯着姚广K孝。 帐内的空气凝固了。 过了许久,朱棣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什么意思。” 姚广孝微微一笑,那笑容在他清瘦的脸上显得有些诡异,如同黑夜里盛开的鬼莲。 “贫僧的意思是,既然朱元璋守不住他的江山,朱允炆没有资格坐那张龙椅,朱栢一个乱臣贼子也能称帝……那么,殿下您,为什么不能?” 轰! 这番话,如同九天惊雷,在朱棣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