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李承乾的眼神涣散,瞳孔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碎裂了。 他维持着那个僵硬的坐姿,一动不动,如同殿内一尊彩绘剥落的陶俑。 殿内静得可怕,只有他自己粗重却压抑的呼吸。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每一息都格外沉重。 李逸尘的话,像一把钝刀,缓慢而残忍地割开了他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不是父皇的猜忌,不是兄弟的倾轧,而是……命? 是那虚无缥缈,却又被李逸尘以“预言天灾”这等神异之事证明其存在的“天命”? 他竟连被猜忌、被斗争的资格,都因其“微弱”而显得可笑? 他这十几年来,所有的挣扎,所有的愤怒,所有的隐忍,甚至刚刚燃起的、利用李逸尘所授之术与人周旋的斗志,在这一刻都失去了意义。 支撑他活下去的,不就是那个迟早属于自己的皇位吗? 若非为此,他何必忍受张玄素那些老朽的唾沫横飞,何必强装笑脸应对那些虚与委蛇的朝臣,又何必在每一个深夜,拖着残足,感受着那无时无刻不啃噬内心的屈辱和不甘? “帝王相微弱……几不可察……” 他在心中反复咀嚼这几个字,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他的神经上。 原来,他所有的努力,在“天命”面前,不过是一场注定失败的滑稽戏。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炷香,也许是半个时辰。 李承乾感觉喉咙干涩得发痛,他尝试吞咽,却连唾液都似乎枯竭了。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头,目光终于重新聚焦在李逸尘那张平静得过分的脸上。 那平静,此刻在他看来,近乎冷酷。 他的嘴唇翕动了几下,才发出嘶哑得几乎不成调的声音,仿佛每一个字都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声音在空寂的殿内回荡,带着一种穷途末路的绝望。 李逸尘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 他看到了李承乾眼中的崩溃,也看到了那崩溃深处一丝不甘的火苗,虽然微弱,但尚未完全熄灭。 这就够了。 他需要的就是先彻底摧毁李承乾固有的、执拗的念头,才能在那片废墟上,重建新的东西。 “有。” 李逸尘的声音清晰而稳定,只有一个字。 却像一块巨石投入死水,瞬间在李承乾死寂的心湖中激起巨大的涟漪。 李承乾浑身猛地一颤,涣散的眼神骤然收缩,死死盯住李逸尘。 那刚刚被抽空的力气,似乎因为这一个字,又一点点地重新汇聚。 只是那过程伴随着巨大的痛苦和茫然,让他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极其矛盾的状态——眼神里有了急切的光,身体却依旧被沉重的打击压得佝偻着,连呼吸都带着颤音。 “只是,”李逸尘继续说道,语气凝重。 “这也算是逆天而行。” “逆天……而行?” 李承乾喃喃重复,随即,一股近乎偏执的狂热取代了之前的绝望。 既然天命不允,那便逆了这天! 还有比这更彻底的反抗吗? 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身体不由自主地前倾,双手死死抓住身前的案几边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孤……孤应该怎么做?” 他的声音依旧嘶哑,却多了一份不顾一切的急切。 生存的本能,以及对那至高位置的渴望,混合着被“天命”否定后激起的逆反,此刻在他体内激烈冲撞。 然而,李逸尘并没有立刻回答。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李承乾,目光深邃,仿佛要透过他那激动的表象,直抵灵魂深处。 这种沉默,让李承乾刚刚燃起的急切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焦躁不安起来。 “殿下现在需要思考,” 李逸尘终于开口,却并非给出计策,而是抛出了一个李承乾从未深思过的问题。 “您,为什么要当皇帝?” 李承乾愣住了。 为什么当皇帝? 这难道还需要问吗? 他是嫡长子,是太子,皇位天然就该是他的! 他不当皇帝,难道让给李泰那个虚伪的胖子? 还是那个怯懦的雉奴? 更重要的是…… “不当皇帝……孤还能干什么?” 李承乾脱口而出,语气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迷茫,以及深藏的恐惧。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