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太子殿下所言长远之虑,自是应当,然眼前困局,亦不可不虑啊。” 他将现实困境摆出,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 房玄龄沉吟片刻,方才缓缓开口,他身为尚书左仆射,总领政务,看问题更为全面。 “殿下所提三点,确为老成谋国之言。信用之基,在于稳固,在于兑现承诺。急于求成,恐生弊端。” “然则,高公所言亦是实情。臣以为,或可折中,不必立刻大规模增发,但可着手研究,拟定后续增发之章程、额度与时机,待西州初见成效,便可顺势推出,既可解朝廷急需,亦不至于动摇根本。” 崔敦礼则保持沉默。 李世民将众臣反应一一看在眼中,心中念头飞转。 太子这番分析,条理清晰,直指要害,尤其是“竭泽而渔”和“失信于民”两点,确实切中了他内心深处对“轻易得来巨资”的一丝隐忧。 他目光再次落到李承乾身上,只见对方面容平静,眼神沉稳,虽带着病后的苍白,却并无丝毫怯懦或闪烁,那份沉静的气度,竟让他这个做父亲的感到一丝陌生。 “嗯。”李世民终于开口,声音平稳,听不出喜怒。 “太子所虑,不无道理。债券之事,关乎朝廷信誉,确需慎重。增发之议,暂且搁置。” 他一句话定了调子,李勣脸上闪过一丝失望,长孙无忌眼帘低垂,看不出情绪,高士廉和房玄龄则微微躬身,表示遵从。 然而,李世民话锋随即一转,目光扫过殿内众臣,语气变得深沉。 “然则,此债券之法,既能不增税赋而聚巨资,实乃缓解国库压力之一途。朝廷不可因噎废食,亦不能始终依赖东宫操持。今日既然议及此事,便需有个长远计较。” 他略一停顿,继续道:“太子,崔卿,你二人暂且至偏殿等候,朕与几位相公,尚有他事商议。” “儿臣遵旨。” 李承乾躬身应道,语气平静无波,仿佛早已料到有此一节。 他并未多看那些重臣一眼,转身便与同样躬身领命的崔敦礼一同,在內侍的引领下,退出了两仪殿正殿。 殿门缓缓合拢,将内外隔绝。 偏殿之内,陈设简单,只有几张坐榻和案几。 李承乾随意选了一张坐下,闭目养神,似乎对外间正殿内的商议毫不关心。 崔敦礼则显得有些局促,他偷偷打量了一眼闭目端坐的太子,心中念头繁杂。 这位太子殿下,近来变化实在太大,大到让他这等在朝堂沉浮多年的老臣,也感到有些捉摸不透。 方才那番应对,有理有据,沉稳持重,竟隐隐有分庭抗礼之势。 两仪殿正殿内,气氛在太子离开后,反而更加凝重了几分。 李世民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地扫过长孙无忌、房玄龄、高士廉、李勣四人。 “诸卿,现在可以畅所欲言了。太子之言,尔等以为如何?” 高士廉接过话头,他是长孙无忌和长孙皇后的舅父,关系更为亲近,说话也少了几分顾忌。 “陛下,债券之事,实则牵动国本。其发行、担保、兑付,乃至与盐政之关联,环环相扣,形成一套独立于朝廷常规度支体系之外的钱粮脉络。” “此脉络如今虽名义上归于朝廷,实则由东宫主导。长此以往,恐非国家之福。” 他将问题的核心,引向了权力归属。 李勣虽对经济不精,但对权力格局却极为敏感,闻言立刻道:“陛下,国之财权,重中之重,岂能长久操于东宫之手?” “然此例一开,后世效仿,必生祸端。臣以为,当务之急,是尽快将此债券之法的运作、规制之权,收归朝廷相关部司掌管。东宫可参与,但不可主导。” 房玄龄沉吟良久,方才缓缓道:“至于债券之权属……陛下,此法乃太子提出,东宫试行成功,民间信誉亦多系于东宫‘玉盐’及太子声望。若骤然收回,恐引民间猜疑,反而不美。” “臣以为,当下之策,非急于收权,而是由朝廷尽快摸清此中关窍,掌握其法。” 他看向李世民,语气郑重:“陛下,可命三省、户部、少府监抽调精干吏员,组成专班,由臣亲自牵头,仔细研究这债券发行、管理、兑付之一应流程,剖析其与盐政、市易之关联,厘定出可供朝廷推行之成法章程。” “待章程拟定,陛下御览批准,便可逐步将债券之事,纳入朝廷正轨。” “如此,既可不损当前信用,又可逐步将财权收归中枢。” 李世民听着几位心腹重臣的你言我语,面色沉静如水。 他们的话,正是他心中所思。 太子展现出的能力与掌控力,让他欣慰,更让他警惕。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