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页 他久在边地,习惯了大开大合,何曾如此精细计较过途中琐事? 只能硬着头皮回答:“殿下,按旧例,各队配有医官,药材由沿途州县补给。掉队者……自有押送兵丁催促,若实在无法行走,或可暂留当地……” “旧例?” 李承乾打断他,目光如古井无波,却让窦静感到一股寒意。 “旧例便是任由其自生自灭?暂留当地,籍贯何属?田亩何来?沦为流民乎?此非安置,实乃遗弃!” 他转向一旁垂手恭立的崔敦礼。 “崔卿,民部核拨的安家费用,按丁口发放,然家中仅有老弱,无力垦殖者,此钱可能保其度过初至之艰?授田之时,水源远近、土地肥瘠,如何确保公允?” “胥吏是否会借此勒索,致使徙民未得田先负债?” 崔敦礼心中叫苦不迭。 太子近日如同换了个人,对徙民疾苦的关注远超对政策本身宏大意义的宣扬。 这些问题个个切中要害,直指徙民过程中最黑暗、最容易滋生腐败与不公的环节。 他只能躬身道:“殿下体恤入微,臣等必当细化章程,加强监察,定不使朝廷恩泽,被胥吏中饱,徙民受苦。” “不是‘必当’,是‘立即’!” 李承乾语气加重。 “孤要看到具体的条款,明确的职责划分,有效的监督手段。西州开发,功在千秋,若根基不稳,徙民怨声载道,纵有良策万千,亦如沙上筑塔。” “你等下去,重新拟定细则,三日后孤要看到。” 崔敦礼与窦静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巨大的压力与一丝无奈。 这位太子殿下,心思愈发深沉难测,其关注点更是飘忽不定,却又每每直指要害,让他们这些办老了事的官员也感到心力交瘁。 殿内重归寂静。 李承乾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种转变从何而来。 李逸尘那句“让冻毙惨剧少一些”,如同烙印般刻在他心里。 他不再仅仅将徙民视为充实边疆的数字和劳力,而是看到了一个个挣扎在生存线上的鲜活生命。 他隐隐觉得,若能在这件事上做得更好,让这些最底层的百姓能多得一丝生机,或许便是他践行那模糊理想的微小一步。 就在西州徙民事务在太子的高压下艰难推进之时,一份来自山东道的六百里加急文书,如同一声惊雷,打破了长安表面的平静,被火速送入了两仪殿。 “陛下,曹、濮、齐等州,蝗蝻萌生,已成蔓延之势,遮天蔽日,田稼啃食殆尽,百姓惶恐,恐酿成大灾!” 民部侍郎手持急报,声音沉重。 李世民接过那份沉甸甸的告急文书,快速浏览,脸色瞬间阴沉如水。 贞观以来,虽励精图治,然天灾不断,水旱蝗疫,从未远离。 每一次大灾,都是对国力、吏治乃至帝王威望的严峻考验。 蝗灾尤甚,其势迅猛,破坏力极强,若处置不当,流民四起,盗贼蜂拥,动摇国本并非危言耸听。 “传旨,”李世民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怒火。 “令山东道诸州即刻组织官民扑杀蝗虫,不得有误!另,命民部即刻调拨钱粮,准备赈济事宜。召三省宰相、民部、工部主官,即刻两仪殿议事!” 几乎在同一时间,东宫也获知了山东蝗灾的消息。 李承乾握着那份薄薄的信报,手指微微收紧。 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并非朝堂之上如何议政,而是信报中那句“田稼啃食殆尽”背后,又将有多少农户面临绝境? 是否会重现“鬻妻卖子”的惨状? 他挥退左右,独留李逸尘在偏殿。 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两人沉凝的面容。 “山东蝗灾,先生已知晓。” 李承乾开门见山,语气急促。 “朝廷必会下令扑杀、赈济,然此类天灾,往往旧法效果不彰,徒耗钱粮,百姓苦难依旧。学生……心实难安。” 他看向李逸尘,眼中带着希冀。 “先生可有良策?” 第(3/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