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无粮?”李承乾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官仓呢?义仓呢?据孤所知,掖县去岁秋收尚可,官仓、义仓储粮虽不丰盈,支撑数月赈济当无问题!粮食呢?”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在周福耳边。 周福吓得几乎瘫软在地,连连叩首。 “殿下!官仓…官仓之粮,早在月前,便被…被州刺史衙门以协济军需为名,调走了大半啊!” “剩下的…剩下的那点存粮,还要维持县衙运转、供给守城兵丁…下官…下官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他偷偷抬眼瞥了一下李承乾的脸色,见其面沉如水,连忙继续辩解。 “至于义仓…殿下,您是不知道,那些管义仓的胥吏,与地方豪强勾结,账目混乱,存粮早已名存实亡…下官上任不久,想要清查,却是阻力重重,尚未理清,这蝗灾就…就来了啊!” 李承乾的眼神愈发冰冷。 官仓被上级调空,义仓被胥吏豪强掏空,这套说辞,他并不完全相信。 在他看来,更大的可能是,这周福和城中的富户粮商一样,都在等着粮价涨到天上去,好趁机大发国难财! “巧言令色!”李承乾冷哼一声。 “就算官仓、义仓无粮,城中富户、粮商手中岂能无粮?你身为县令,难道就坐视他们囤积居奇,见死不救?” 周福闻言,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 “殿下…您…您有所不知…城中的富户…几天前…就…就差不多都搬走了啊!” “搬走了?” 李承乾一怔,这个答案出乎他的意料。 “是…是啊!”周福带着哭音道。 “蝗灾一来,消息灵通的富户们就知道大事不好,纷纷携带细软家眷,往州城、往洛阳、往长安去了!留下的,多是些走不了的平民百姓…” 他顿了顿,脸上闪过一丝恐惧,压低声音道:“至于…至于那些没来得及走,或者舍不得家业的粮商…” “前几天,那些饿急了眼灾民,聚集成群,砸开了几家粮店的大门…抢…抢粮啊!场面完全失控,下官…下官带着三班衙役去弹压,差点…差点就被那些乱民给…唉!” 周福没有再说下去,但那一脸的后怕和脖子上隐约可见的一道抓痕,说明了他当时的处境。 李承乾沉默了。 他预想过地方官吏的推诿,富商的奸猾,却没想到情况竟已恶化到如此地步。 富户逃离,秩序崩坏,民间自救的力量已经在绝望中演变成了暴力掠夺。 这不再是简单的天灾,而是天灾引发的人祸,是社会秩序濒临瓦解的征兆! 他心中的怒火被一种更深的寒意所取代。 良久,李承乾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问了一个看似无关的问题。 “周县令,你今日,吃的什么?” 周福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问问懵了。 下意识地回答道:“下官…下官昨日…与家人一同,吃了点…稀粥…,今日还未进食。” 话一出口,他猛然意识到什么,脸上瞬间涨红,随即又变得惨白,羞愧地低下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作为一县之主,在满城饥荒之际,他还能和家人安稳地喝上稀粥,这本身就已是一种罪过。 虽然他这粥可能也比以往清薄了许多,但与城外那些以土充饥的灾民相比,已是云泥之别。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比任何严厉的斥责都更让周福无地自容。 就在这时,之前奉命带人去城中查探情况的东宫属官匆匆返回,脸色极其难看。 他快步走到李承乾身边,低声禀报,声音中带着难以置信。 “殿下,城中最大的一家粮店‘丰裕号’,已被灾民砸开,里面…里面空空如也,别说粮食,连装粮的麻袋都没剩下几条!现场一片狼藉,如同遭了兵燹!” 属官顿了顿,补充道:“臣询问了左邻右舍,据说蝗灾消息传来没两天,‘丰裕号’的东家就带着家小细软跑了。” “店里的存粮,一部分被他运走,剩下的…就在前几天夜里,被暴民一抢而空!” 李承乾久久不语。 他之前的愤怒、猜疑,在此刻都被这残酷的现实冲刷得七零八落。 他以为自己手握旌节虎符,携朝廷大义而来,可以雷霆万钧之势,整顿吏治,引导富户出粮,迅速稳定局势。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