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命令很快传达下去。 尽管许多具体条款闻所未闻,执行任务的属官与胥吏们脸上都带着显而易见的困惑,甚至私下里不免有些嘀咕,但无人敢质疑太子的决定。 那面代表皇帝亲临的旌节就矗立在行辕之外,太子近日行事愈发沉稳,眼神中偶尔掠过的冷厉光芒,更让他们不敢有丝毫怠慢。 “挖深坑?埋了还不够,还要撒那么多石灰?那白乎乎的东西有什么用?” “谁知道呢……太子殿下想必有深意吧。” “还有,发热、拉肚子的都要单独隔开?这大灾年的,谁没个头疼脑热?都隔开,哪来那么多地方和人手?” “殿下严令,照做便是。没看见窦詹事亲自督办吗?出了岔子,谁都担待不起。” 一袋袋从随行物资中调拨的石灰。 并紧急向周边州县采购的石灰被运来,在士兵和临时招募的、以工代赈的灾民操作下,白色的粉末开始出现在那些污秽不堪的角落。 尤其是几处发现了较多遗骸的区域,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 灾民们远远看着,脸上是同样的茫然与麻木。 他们不理解为什么要把那些死去的同乡再次深埋,还要撒上这些呛人的白粉。 有些人甚至流露出恐惧,低声议论着这是否是什么驱邪的仪式,或是朝廷嫌他们污秽。 但当负责宣讲的胥吏反复强调这是“太子殿下为防时疫、保大家安康”的举措,并确实因此提供了换取口粮的工作机会时,沉默的服从便成了主流。 在生存面前,理解与否,显得并不那么重要。 行辕内,李承乾刚听完窦静关于“清秽”与“隔离”事宜进展的禀报,虽初步推行阻力不小,但总算是在强制命令下开始了。 他揉了揉眉心,正欲询问以盐易粮今日的收获,帐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而带着喜气的脚步声。 “殿下!殿下!”王琮几乎是小跑着进来,脸上带着连日来罕见的振奋之色,“来了!粮食到了!” 李承乾猛地从案后站起:“到了?是债券兑付的粮食?” “正是!”王琮语气激动。 “第一批!约莫三千石粟米,还有不少腌肉、干菜!押运的是一位江南来的粮商。” “说是听闻殿下发行赈灾债券,日夜兼程赶来的!人就在辕门外候见!” 一股巨大的欣慰和难以言喻的激动瞬间冲上李承乾心头,多日来的沉重压力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着储君的威仪,但声音里仍不免带上一丝急切。 “快宣!不,孤亲自出去迎一迎!” 辕门外,一名身着湖蓝色绸缎长衫的年轻人正安静等候。 他大约二十出头年纪,面容英俊,眉眼间透着一股江南水乡蕴养出的清秀与灵动。 更难得的是那份在这种场合下依旧保持的从容气度。 他身后停着长长的车队,满载着麻袋,一些扈从打扮的人正在照料车马。 见到李承乾在一众属官簇拥下走出,年轻人立刻整理了一下衣袍,上前几步,干净利落地行了一个大礼,声音清朗。 “草民沈琮,苏州人士,参见太子殿下!恭祝殿下千岁!” “沈琮?”李承乾上前虚扶一把,目光迅速扫过对方和那望不到尾的车队,脸上露出真切的笑容。 “好!沈公子不必多礼!你雪中送炭,解孤与山东百姓燃眉之急,孤心甚慰!” 沈琮站起身,态度恭敬却不卑不亢。 “殿下言重了。家父常教导,商贾之道,亦需心怀天下。” “山东蝗灾,百姓受苦,草民家中恰有存粮,听闻殿下仁德,发行债券以赈灾民。” “故而不揣冒昧,筹集粮秣,日夜兼程而来,愿尽绵薄之力,兑换债券,略解殿下之忧。” 这番话说的得体又漂亮,既表达了善意,又点明了是看好债券信用而来。 并非单纯施舍,给足了双方体面。 李承乾听得心中更是舒畅,连日来面对地方官吏推诿、灾民惨状积压的郁气都散了不少。 “沈公子深明大义,又有如此魄力,实乃俊杰!” 李承乾赞道,随即侧身示意。 “此处不是说话之地,沈公子请帐内叙话。” 进入大帐,分宾主落座。 沈琮从怀中取出一份清单,双手呈上。 “殿下,此乃此次运抵粮秣物资明细,请殿下过目。共计上等粟米三千石,腌肉五百斤,各类耐储干菜三百斤。” “皆已运抵,殿下可随时派人清点验收。” 王琮接过清单,快速浏览,对着李承乾微微点头,确认数目无误且品质描述俱佳。 李承乾心中大定,温言道:“沈公子办事稳妥,孤信得过。”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