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兖州,瑕丘城,太子行辕。 李承乾指节敲击着案几,目光落在刚刚呈上的密报上。 派出去的多支小队,如同撒出去的网,此刻终于有了回音。 其中一队,在瑕丘城西三十里的一个村落,捕捉到了关键的信息。 “殿下,”负责此队的东宫卫陈安单膝跪地,声音压得极低。 “属下等人扮作行商,在张家坳歇脚。恰逢一管事模样之人,正在训斥一户农家,言辞激烈,勒令其绝不可用家中存粮换取殿下发放的精盐。” “属下使了些铜钱,从那被训斥的农户口中套出实情。” “那管事,是瑕丘城内德丰粮行的二掌柜,而德丰粮行……明面上的东家姓赵,实则背后是清河崔氏旁支的一位管事在操控。” “那农户亲耳听闻,粮行上面传下严令,谁敢与东宫换盐,便是与崔家为敌,日后休想在兖州地界买到一粒粮,租到一亩田。” 李承乾眼中寒光一闪,捏着密报的手指微微收紧。 果然是他们! 清河崔氏! 先前陈景元案尚可说是姻亲牵连,如今这般直接操控市场、对抗朝廷赈灾政令,已是赤裸裸的挑衅! “好,好一个崔家!” 李承乾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怒意。 “真当这山东,是他崔家的私产不成?”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即刻发作的冲动。 愤怒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落入对方的圈套。 他想起了李逸尘前夜的“复盘”与建言。 “陈安,你做得很好。你带一队人马,将那个二掌柜和管事捉拿归来!” “是!殿下!”陈安躬身退下。 李承乾沉吟片刻,眼中厉色渐被一种冷静的算计取代。 他唤来窦静与王琮,低声吩咐良久。 翌日,兖州刺史府接到太子谕令,召别驾郑贤、长史王弘、司马张蕴,以及瑕丘县令、录事参军、司仓参军等一干主要僚属,即刻前往太子行辕,禀报近期赈灾政务及地方治安情形。 众官员不敢怠慢,匆匆整理袍服,齐聚行辕。 然而,他们并未被引往议事的大帐,而是被分别带到了几处相隔甚远、守卫森严的偏帐之中。 每人独处一帐,除两名按刀侍立的东宫卫士外,再无他人。 起初,众人尚能保持镇定。 别驾郑贤挺着腰板,对守卫的兵士道:“太子殿下召见,为何将我等分置各处?此非待客之礼,亦非议政之规。本官要面见殿下,陈明情由!” 守卫目不斜视,如同泥塑木雕,毫无反应。 长史王弘在帐内踱步,眉头紧锁,心中泛起嘀咕。 “太子这是何意?分而问话?难道……出了什么纰漏?” 他仔细回想近日公务,似乎并无明显错处,稍稍安心。 司马张蕴性子略急,等了约莫半个时辰不见动静,忍不住提高声音。 “外面何人主事?本官乃兖州司马张蕴!如此慢待地方属官,是何道理?本官定要上奏朝廷,参尔等一个怠慢之罪!” 帐外依旧寂静,只有风吹旌旗之声。 瑕丘县令周明远资历最浅,心中最为忐忑。 他坐在简陋的胡床上,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官袍下摆,额角渗出细汗。 “单独召见……莫非是陈景元案牵扯到了兖州?还是……还是德丰粮行那边的事发了?” 他越想越慌,忍不住站起身,走到帐门边,透过缝隙向外张望,只看到守卫冷硬的侧脸和远处其他帐篷的一角。 时间一点点流逝,日头渐高,帐内愈发闷热。 无人送来茶水饭食,也无人前来传唤问话。 这种被彻底孤立、信息隔绝的状态,开始悄然侵蚀每个人的心理防线。 郑贤起初的愤懑渐渐被不安取代。 他试图从守卫脸上看出些端倪,但那两张年轻的面孔没有任何表情。 他坐回原位。 “太子究竟想做什么?抓人?不像。问罪?总得有个由头……” 王弘不再踱步,他坐在那里,闭目养神,但微微颤动的眼皮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分开关押,无法串供……这是审讯重犯的路数。太子手里,到底掌握了什么?” 张蕴的叫嚷变成了低沉的抱怨,最后归于沉寂。 他盯着帐顶,脑中飞快闪过近期经手的各项事务,特别是与粮秣、漕运相关的,试图找出可能被抓住的把柄。 周明远几乎要崩溃了。 汗水湿透了他的里衣。 他反复回想自己与德丰粮行那位管事的几次接触,有没有留下什么证据? 有没有旁人看见? 崔家会不会保他? 种种念头噬咬着他的理智。 一日过后,帐帘终于被掀开。 窦静掀帘进入郑贤帐中。 郑贤立刻起身。 “窦詹事!太子殿下何在?如此对待朝廷命官,恐非圣意!” 窦静面色平静。 “郑别驾稍安。殿下正在处理公务。召各位前来,是想核实一些情况。” 他略顿,观察郑贤反应。 “近日殿下推行以盐易粮,却有流言称,有地方大户胁迫农户,不得与朝廷交易……甚至,有粮行暗中操控,阻挠赈灾。” 郑贤心头一凛,强自镇定。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