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朝廷此番发行裕国券,年息定得合理,偿还期限明确,更有大唐国运作为担保,依老臣看,非但不会滞涩,恐怕还会供不应求。”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李承乾略显苍白的脸,继续道:“至于殿下所忧价格波动、兑付延迟之事……” “陛下乃千古明君,朝廷亦非前隋昏聩之政,岂会自毁长城?” “届时国库收入,自然优先保障债券兑付,此节无需过虑。” “当下之急,乃是尽快募集钱粮,巩固边防,兴修水利,此方是社稷根本。若因噎废食,徒耗时机,反为不智。” 长孙无忌的话,让李承乾的担忧变成了杞人忧天。 他搬出了“国运担保”,指出了“民间资金充裕”的“事实”,更将李承乾的担忧定性为“过于谨慎”甚至“因噎废食”。 这番言论,既迎合了皇帝急于解决财政问题的心态,也符合大多数朝臣认为朝廷权威至高无上的认知。 李承乾感到一阵无力。 他知道,舅父这番话,几乎代表了在场绝大多数重臣的想法。 他们看到了东宫债券的成功,只看到了其敛财之便,却未能,或不愿去深究其下隐藏的经济规律和风险。 在他们看来,凭借朝廷的无上权威,足以碾压一切潜在问题。 房玄龄此时也睁开眼,缓缓补充道:“辅机所言甚是。太子殿下之虑,可记为日后施行中需谨慎防范之处。” “然当前国事所需,发行裕国券确为可行之策。老夫以为,可先按此数额发行,若果真如殿下所忧,出现吸纳不及之状,再行调整亦不为迟。” 房玄龄的话更像是一种折中和安抚,看似采纳了太子的部分意见,实则还是支持了立即发行的主张。 李承乾显得无奈,李逸尘说过信用的崩塌,往往只在瞬息之间,岂是事后可以轻易“调整”的? 李承乾看着满殿几乎一边倒的赞同之声,看着御座上沉默不语,显然已被说服的父皇,他知道,自己那份奏疏,以及此刻的力争,都已是徒劳。 他还能说什么? 难道要指着这些重臣的鼻子,说他们不懂信用,不识风险? 难道要强硬地坚持己见,被扣上“阻碍国策”、“不顾大局”的帽子? 他缓缓低下头,不再争辩。 因为他知道,再多的言语,在此刻都已苍白无力。 李世民看着儿子最终低下头,那倔强身影中透出的落寞,他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复杂情绪,但旋即被决断所取代。 他朗声道:“既然如此,‘贞观裕国券’便按照原定方案发行。中书、门下、民部需通力协作,确保此事顺利。” “臣等遵旨!”众臣齐声应道。 李承乾随着众臣默默退出两仪殿。 阳光照在身上,他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反而有一股寒意从心底蔓延开来。 他脚步有些踉跄地走在宫道之上,脑海中反复回响着方才殿中的对话。 “他们只看到眼前的五十万贯,却看不到其后可能引发的滔天巨浪!” “东宫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用……民间刚刚对债券产生的信任……都要被这五十万贯冲垮了!” 他仿佛已经看到,当大量的朝廷债券涌入市面,供过于求,价格开始下跌,人们恐慌性抛售,连带东宫债券也受到牵连,价值缩水…… 那些因为信任东宫,将家财投入债券的商贾富民,将会遭受何等损失? 届时,民怨沸腾,矛头会指向谁? 发行债券的朝廷和东宫,都将成为众矢之的! 而这一切,本可以避免! 一种强烈的无力感和愤怒交织在他胸中。 他空有太子的名分,空有看清危机的眼光,却无法阻止这辆正朝着悬崖狂奔的马车。 他抬起头,望向东宫的方向,眼神中充满了焦虑。 他必须立刻见到李逸尘! 现在,或许只有李逸尘,才能理解他内心的惊涛骇浪,才能为他剖析这危局,才能告诉他,在这即将到来的风暴中,东宫该如何自处! 他加快了脚步,不顾右脚踝传来的阵阵刺痛,朝着东宫显德殿的方向疾行而去。 与此同时,两仪殿内,李世民并未立刻离开。 他独自坐在御座上,手指轻轻摩挲着那份李承乾呈上的、满是忧虑的奏疏。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