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流芝望着时念手里的酒坛。 陶土坛身带着粗粝的颗粒感,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哑光。 坛口飘出的酒香清冽甘醇,混着院角桂花的甜香漫过来,竟悄悄冲淡了她心底的胆怯。 她迟疑着接过时念递来的瓷碗,指尖刚触到碗沿的微凉,就像碰了滚烫的炭火似的猛地缩回。 “念姐,我……我还没喝过酒。” “就尝一小口,无碍。” 时念给自己斟了小半碗,琥珀色的酒液在碗里晃出细微波纹,映着月光碎成星子。 “吴婶用新收的糯米酿的,不烈,入口就像掺了蜜的糖水。” 流芝闻言这才敢重新捧着碗,下唇抿住碗沿,小心翼翼啜了一口。 米酒的甜滑顺着喉咙往下淌,暖意在胸腔里慢慢散开。 连带着耳尖都热了起来,脸颊瞬间浮起一层薄红,倒比平日里精心涂的胭脂更显鲜活。 “温公子……” 她攥着空碗的指节泛了白,声音轻得像被风吹得发颤。 “他说等秋闱放榜,就来提亲。” 时念没接话,只是拿起酒坛,又往她碗里添了小半盏酒。 月光落在流芝发间的海棠银簪上,细碎的光晃得人眼晕。 倒像是她眼里没忍住的水光,快要溢出来。 “我怕。” 流芝的声音细得像蚊蚋,头垂得更低了。 “以前总听院里的姐姐说,咱们这种没根没底的出身,能嫁个不打骂人的老实人家,就该烧高香谢天谢地了。” “可我……” 她抬头,眼里带着委屈与不舍: “我舍不得怡红院的戏台,舍不得和姐妹们排戏到深夜,更怕……怕温家的人嫌我的出身。” 更怕嫁了人以后就再也无法站上戏台快意饰演旁人的人生。 时念想起初见流芝的模样。 那时她还十分怯懦。 戏词本的台词要反复念,明明准备好了,然而一上台就紧张得跑调。 被客人说两句重话,只会红着眼眶躲进道具箱后,连哭都不敢出声。 可如今,她能站在戏台中央挺直脊背,把崔莺莺的相思、女将的英气演得入木三分。 连林老都认为,她是个努力大于天赋的丫头。 “你觉得温简明是会让你丢了戏台的人?” 时念指尖摩挲着酒坛边缘,陶土摩擦掌心的触感很凉。 流芝愣了愣,随即急着摇头,声音里带了点辩解的急切。 “他不是!他会帮我改唱词里的拗口句子,天冷时还会提醒我加件披风,他还说……” “说怡红院的戏,比城里那些老牌梨园唱得更有滋味。” “既然他不阻拦,那就嫁。”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