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雪粒子砸在春螺巷的青石板上,碎成细珠,又在寒风里凝成薄冰。 脚踩上去咯吱作响,溅起的冰碴子沾在裤脚,很快冻成了白霜。 时念站在怡红院的朱漆门内,望着巷口那个缩成一团的小小身影。 孩子裹着件单薄的棉袄,在风雪里抖得像片枯叶。 她青布旗袍的开叉处沾了些雪沫,指尖却在袖袋里攥得发烫。 阿福领着报童进来时,那孩子还在不住发抖。 灰扑扑的衣服上满是大块补丁,袖口磨出的毛边里露着冻得通红的手腕。 指关节上裂着几道小口子,渗着点血丝。 他怀里紧紧揣着个油纸包,边角被雪浸湿,里面是半块啃剩的冷馒头。 “念姐,就是这孩子,今日在东市喊得最响。” 阿福的声音放得极轻,怕惊着这明显受了吓的孩子。 报童怯生生地抬头,眼里的光像受惊的小鹿,黑亮的眸子满是惶恐。 见时念正望着自己,他身子一软,膝盖“咚”地就要往青石板上跪。 在街头混久了,他见惯了权贵的冷脸,以为这次免不了要受罚。 时念快步上前托住他的胳膊,掌心触到孩子单薄的肩膀,骨头硌得人发疼。 这孩子瘦得像没长开的豆芽,棉袄里怕是没填多少棉絮。 “起来吧,不用跪。” 她解下自己肩头的墨色披风,裹在孩子身上。 披风里还揣着暖壶,温热透过布料渗过去,让孩子的发抖缓了些。 “进屋说。” 堂屋的炭盆烧得正旺,红彤彤的火苗舔着炭块,映得满室暖烘烘的。 吴婶很快端来碗热姜汤,瓷碗沿冒着白汽,姜汤里飘着两片生姜,还撒了点红糖。 “快喝了暖暖身子,瞧这孩子冻得嘴唇都紫了。” 吴婶把碗递到报童手里,语气里满是疼惜。 报童捧着碗,指尖被烫得直缩,却舍不得放下,小口小口地啜着。 姜汤的辛辣混着红糖的甜,顺着喉咙滑进胃里,暖得他眼眶发红,冻得发僵的鼻尖慢慢有了知觉。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时念坐在孩子对面的矮凳上,声音温和得像炉边的光,连语速都放慢了。 “我就是想问问,找你散播流言的商人,当时跟你说了些什么?” 孩子的睫毛上还挂着水汽,闻言攥紧了空碗。 “他、他给了我五两银子,说让我去东市、西市喊……” “喊怡红院妓子攀附温家,还让我把小报往茶馆、酒楼的桌子底下塞,说越多的人知道越好。” 五两银子。 时念心头微沉。 对在街头卖报、一天赚不到十个铜板的孩子来说,五两银子够买半车粮食,抵得上他大半年的嚼用,也难怪会动心。 “那商人长什么样?你还记得吗?” 时念追问,指尖在膝头轻轻敲着。 报童皱着眉使劲回想,小脸皱成个核桃,努力拼凑着记忆。 “中等个子,穿件灰扑扑的棉袍……说话带着江南的软口音,左眼角有颗黄豆大的痣,笑的时候痣会跟着动。” 左眼角有痣,南方口音。 时念在心里记下这几个特征,又问:“他有没有说自己住在哪?或者跟你约了后续见面的地方?” 孩子摇摇头,把空碗往怀里抱了抱,像是想留住碗底的余温。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