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车窗外的景物,开始缓慢地后退。 越来越快。 越来越快! 田野、村庄、树木……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了模糊的线条,疯狂地向后掠去! 王掌柜的眼睛,越睁越大。 他活了五十多年,走南闯北,见过最快的,是八百里加急的驿马,可那也需要换马不换人,跑死十几匹健马才能做到。 可现在…… 他看着窗外飞逝的景物,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哪里是车? 这是在飞! “天……天哪……” 车厢里,开始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起初的恐惧,早已被眼前这颠覆认知的一幕,冲击得烟消云散。 一个精于算计的粮商,颤抖着伸出手指,指着窗外一座一闪而过的城池轮廓。 “那……那是许州城!从汴京到许州,快马也要一天一夜!我们……我们这才……半个时辰?” 轰! 这句话,像一颗炸雷,在所有人的脑子里炸开。 他们不是傻子。 他们是这个时代最精明的一群人。 恐惧褪去后,一种比黄金更灼热的狂热,从他们心底疯狂地滋生出来。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江南的丝绸,可以在三天之内,运到千里之外的北境。 意味着,海州的咸鱼,可以在保持新鲜的情况下,摆上内陆百姓的餐桌。 意味着,时间,距离,这些千百年来束缚着商业的枷锁,被这个钢铁巨兽,轻而易举地,碾得粉碎! 王掌柜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他颤抖着从怀里,再次掏出那张已经变得皱巴巴的邸报。 《讨逆檄文》? 绿色匪帮? 去他娘的!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在足以改变世界的力量面前,誉王那套合纵连横的把戏,显得如此可笑,如此不值一提! 什么叫天下大势? 这,才是天下大势! “股份……我还要再买股份!”一个商人猛地站起来,因为太过激动,声音都变了调:“我全部家当!我全压上!” “我!还有我!” “别跟我抢!沐瑶大人是我的再生父母!” 整个车厢,疯了。 这些刚才还吓得屁滚尿流的商贾,此刻一个个双目赤红,像是赌场里输红了眼的赌徒,挥舞着银票,恨不得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都押在这辆飞驰的列车上。 李世忠站在车厢的连接处,冷眼看着这一切。 他的心头,却同样翻涌着惊涛骇浪。 他终于明白,沐瑶为何要在北境打得天翻地覆的时候,不急不躁地,做着这些“无用功”。 战争,可以摧毁一个旧世界。 但只有这个东西,才能建立一个新世界。 日落时分,列车缓缓停下。 当车门打开,一股带着咸腥味的海风,扑面而来。 海州到了。 三千里路,朝发夕至。 商贾们走下车厢,一个个腿肚子还在打颤,不是吓的,是兴奋的。 他们看着眼前这座全新的、陌生的港口城市,看着那一眼望不到头的蔚蓝大海,每个人的眼睛里,都闪烁着名为“野心”的光芒。 王掌柜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胸中的郁气一扫而空。 他抬头,看向月台的尽头。 那里,不知何时,已经摆开了一场盛大的露天筵席。 上百张桌案,铺着洁白的桌布,上面摆满了精致的菜肴和醇香的美酒。 而在所有桌案的最前方,主位之上。 一个穿着青色劲装的女子,正安然坐着。 她面前的红泥小炉上,茶水正沸。 她提起紫砂壶,将滚烫的茶水,冲入一只白玉茶盏中,氤氲的雾气,模糊了她清冷的容颜。 沐瑶。 她像是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 她没有看任何人,只是端起那盏茶,对着落日的余晖,对着波澜壮阔的大海,也对着他们这些刚刚抵达的客人们,遥遥一敬。 沐瑶放下茶盏,白玉的温润触感从指尖散去。 她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盖过了海风与众人压抑的呼吸声。 “诸位,这趟旅程,可还满意?” 月台上一片死寂。 上百名南境最顶尖的商贾巨富,像是被集体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 他们脑中,依旧是那一日千里的轰鸣,是窗外飞速倒退的景物,是那头吞云吐雾的钢铁巨兽。 王掌柜第一个从震撼中惊醒,他猛地推开面前的案几,快步走到沐瑶面前,没有丝毫犹豫,双膝跪地,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满意!何止是满意!” 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而颤抖,甚至带着一丝哭腔。 “此乃神迹!是开天辟地以来未有之神迹!我等凡夫俗子,今日得见天颜,死而无憾!死而无憾啊!” 他这一跪,像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扑通!扑通! 身后,上百名商贾,无论老少,无论身家几何,全都跪了下去,额头紧紧贴着冰冷的石板地,对着沐瑶的方向,如同朝圣。 沐瑶安然坐着,没有让他们起来的意思。 她受了这一拜。 等那股狂热的声浪稍稍平息,她才再次开口,问了第二个问题。 “那,对我沐瑶先前所绘的蓝图,可还有质疑?” “不敢!” 王掌柜抬起头,满脸都是混杂着敬畏与狂喜的泪水。 “我等有眼无珠,鼠目寸光!竟敢质疑大人您的经天纬地之才!我等该死!从今往后,大人您说一个字,我等便奉为圭臬,绝不敢有半分违逆!” “绝不敢有半分违逆!” 众人齐声山呼,声震云霄。 沐瑶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波澜。 仿佛这一切,本就理所当然。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