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深秋的早晨,霜降得厉害。 路边的枯草像是被裹了一层厚厚的白糖。 冷风贴着地皮卷过来,若是裤腿没扎紧,那寒气能顺着脚踝骨直接钻进骨缝里,冻得人直跺脚。 徐军走在前面,身上穿着那件旧棉袄,腰间别着两把刀。 一把是常用的砍柴刀,另一把是特意磨得飞快的小弯刀。 王铁柱和二愣子跟在后头,两人虽然冻得嘶嘶哈哈,但精神头却足得很,肩膀上扛着麻绳和空背筐,脚下生风。 “军哥,咱今儿个进山不打猎,光找那树皮和树汁子,真能换钱?” 二愣子吸溜了一下被冻出来的清鼻涕,实在忍不住心里的好奇。 在他看来,进山就是为了吃肉,弄些树皮回来能干啥?那是老娘们儿引火用的东西。 徐军头也没回,脚下的步子稳稳当当,声音在冷风里传过来:“愣子,你这就叫只见贼吃肉,不见贼挨打。咱那黑山弓现在是光杆司令,好用是好用,可拿出去卖,人家一看灰扑扑的木头茬子,能给上高价?人靠衣装马靠鞍,这弓也得有个好卖相。” 王铁柱在旁边给了二愣子一肘子,骂道:“就你话多!军哥那是神仙手段,让你干啥就干啥。昨儿个那龙骨你不也说是烂木头?结果呢?鲁师傅抱着哭得跟个泪人似的!” 二愣子挠了挠头,嘿嘿傻笑:“那倒是,俺就是觉得这满山的树,还能流出金子来?” 徐军停下脚步,指了指远处一片混合林:“金子流不出来,但能流出大漆。这玩意儿在懂行的人眼里,比金子也不差。不过待会儿到了地界,你们俩都给我离远点,那是咬人树,沾身上一点,能痒得你把皮都挠破了。” 三人一路上说着闲话,很快就钻进了深山。 徐军没有往常去的兽道走,而是专挑那些阴冷潮湿、长满杂树的背阴坡。 上午 9:00,徐家宅基地,灶房。 山里冷清,但这屯子里的徐家大院,此刻却是热火朝天,人气旺得像是过大年。 灶房里,两口大铁锅都烧得滚开,白色的水蒸气顺着门缝、窗户缝往外冒,整个屋顶都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雾气里。 屋里头,那是女人们的天下。 李兰香系着围裙,正蹲在大盆前洗酸菜。 那酸菜是王婶自家积的,色泽金黄,透着一股子让人流口水的酸爽味儿。 “兰香啊,你这手艺是越来越利索了。” 王婶盘腿坐在炕沿上,手里正以此飞快地以此剥着大蒜,嘴上也没闲着,“这也就是跟了军子,要是换了别家,这么大手大脚地放油,婆婆非得拿笤帚疙瘩抽你不可。” 屋里的几个妇女都笑了起来。张三娘手里纳着鞋底,那是给徐军家干活的回礼,她有些局促地插话道:“可不是嘛,俺活了这大半辈子,就没见过这么仁义的东家。昨儿个俺家那口子回去,揣着五毛钱,哭得像个孩子。说长这么大,头一回觉得自己干活像个人样。” 李兰香直起腰,把洗好的酸菜捞出来攥干水分,脸上带着那股子特有的温婉笑容:“婶子,嫂子,你们快别夸了。军哥说了,大伙儿来帮忙是情分,咱不能让人寒了心。只要这房能盖起来,哪怕最后剩不下几个钱,咱心里也热乎。” “这就对了!” 王婶把剥好的一碗大蒜往桌上一墩,“这过日子,过的就是个人气儿!你瞅瞅那个赵大山,以前多威风?鼻孔恨不得朝天开!现在咋样?” 一提到赵大山,屋里的空气顿时活跃了八度。这就是农村的舆论场,谁家有点风吹草动,在这些老娘们儿的嘴里,半天就能传出八个版本,而且个个都透着那股子墙倒众人推的狠劲儿。 “哎呦,你们是不知道。” 一个平日里最爱打听闲事的小媳妇,神秘兮兮地凑了过来,压低声音说道:“今儿个早上,俺路过赵大山家门口,那院子里静得跟鬼屋似的。他那个从县里回来的表弟赵大壮,瘸着个腿在院子里劈柴,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也不知道是被谁打的。” “还能有谁?肯定是赵大山拿他撒气呗!” 王婶一脸的不屑,“那赵大山现在是落魄的凤凰不如鸡。听说他媳妇带着孩子回娘家,连那头下蛋的老母鸡都给抱走了,就给他留了一缸咸菜疙瘩。该!这就叫报应!” “那他……不会来找咱麻烦吧?” 张三娘有些胆小,手里针线停了一下。 “借他两个胆子!” 李兰香突然开了口,声音虽然不大,却透着一股子少有的硬气。 她把切好的酸菜丝“笃笃笃”地码在盆里,“他要敢来,我就拿大剪子把他轰出去!现在全屯子的爷们儿都在给咱家盖房,他赵大山敢犯众怒?”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