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驿站的油灯结了灯花,噼啪一声爆亮。 云知夏将最后一页《军药辨伪录》残页按在案上,指节因用力泛白。 阿灰蜷在角落的木凳上打盹,小脑袋一点一点撞在装着药草的布包上;老药驼伏在窗边改章程,老花镜滑到鼻尖,铅笔在纸页上沙沙游走,像秋虫啃食枯叶。 她解开腰间缀着的铜锁小匣,檀香混着陈纸味涌出来。 匣底躺着泛黄的“战伤分级救治图”,边角被汗水浸得发皱——那是她在北境军营蹲了三个月,看着伤兵从帐篷抬进抬出,用炭笔一笔笔描下的。 图旁压着阿灰默写的“断魂散”配伍,少年的字迹歪歪扭扭,却记得极准:“鬼面菇三钱,寒水石一两……” “阿灰。”她突然开口。 小药奴猛地惊醒,木凳“哐当”撞翻,布包骨碌碌滚到她脚边。 他手忙脚乱去捡,发顶翘起的呆毛跟着乱颤:“医、医官,我没睡!我就眯了一小会儿——” “过来。”云知夏抽出他默写的纸,指尖点在“鬼面菇”三个字上,“这味药,干燥后是什么颜色?” “灰、灰黑色,像烧过的炭。”阿灰凑近看,声音发颤,“您上次说过,鬼面菇毒性藏在菌褶里,晒干了就缩成一团,和普通地耳菇分不出来……” “分不出来?”云知夏将残页与图并在一起,烛火在她眼底跳动,“上个月凉州军送来的药渣里,我翻出半块鬼面菇干。当时药渣已经冷透,用显影药水滴了三次才看见蓝斑——”她抓起桌上的显影瓶晃了晃,玻璃在灯下泛着琥珀色,“若等药煎完,药渣凉透,这蓝斑就散了。那些老医正只会看颜色辨药材,能查得出?” 阿灰的眼睛突然亮起来:“所以您要把‘药渣未冷时滴药水’写进《辨伪录》!” “对。”云知夏蘸了浓墨,在残页第三条后补写:“鬼面菇辨伪:取药渣趁热,滴显影水三滴,见蓝斑者为毒。”墨迹未干,她便推给阿灰,“背十遍。不是信不过你,是将来若我倒下——”她喉结动了动,声音轻得像落在纸页上的墨点,“你要能替我说话。” 阿灰捏着纸的手在抖,鼻尖泛着红:“我背!我背到梦里都能说出来!” 老药驼不知何时凑过来,布满老茧的手指抚过新写的字:“好,好。当年我在边镇,看着小崽子们喝了掺鬼面菇的药,浑身发蓝抽搐——现在有了这法子,能救多少人?”他抹了把眼角,又低头改章程,笔尖却重得戳破了纸。 窗外传来马蹄声,由远及近。 云知夏推开窗,晚风卷着沙粒扑在脸上——是萧临渊的亲卫到了。 “医官,京里传来消息。”守卫掀帘进来,手里攥着皱巴巴的密报,“兵部有人说您私传军中药方,勾结边民……还有言官说女子掌军药,阴气冲营,恐致兵变。” 云知夏的手指在案上叩了叩,冷笑:“来得倒快。” “王爷已经动了。”守卫压低声音,“今日早朝,他带了靖王府亲卫百人,全甲列队进兵部大堂前的广场。三百具战地急救包堆得像小山,他亲自拆了一箱,红绸裹着药棉、止血散、缝合线,摆得整整齐齐。”守卫咽了口唾沫,“他说:‘这东西救活七百三十六名伤兵,你说它是妖术?那我大胤将士的命,就是被这‘妖术’捡回来的。’满朝文武没一个敢接话,连张尚书的胡子都抖成了筛子。”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