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风起-《荣耀失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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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着她,没答。

    胡同尽头的灯昏昏沉沉,光在风里摇晃。顾朝暄的神情被照得忽明忽暗,如同一幅被时光磨损的画。

    她抿了抿唇,又笑了笑,那笑意里透着自嘲:“以前我以为,生活是靠辩出来的。只要逻辑足够清晰,立场足够坚定,就能赢。可后来发现,不管你辩得多好,现实从来不按规则出牌。”

    风从胡同尽头吹来,卷起一层薄尘,光影在昏黄的灯下碎成细屑。

    顾朝暄站在那里,背影清瘦,似被命运拎到某个岔路口,四下皆寂。

    她抿唇笑着,那笑意淡得要被风吹散。

    秦湛予看着,眼底的神色幽深难辨。良久,他低声叹道:“顾朝暄,你现在,连上场的勇气都没有了啊?”

    风吹过结冰的枝桠,发出轻细的响。像命运在远处合上了一场辩题,也像有人,在无声地宣告一场败局。

    她没动,缓缓抬头,望向那盏摇晃的路灯。光落在她眼底,如同残雪未化的河面,亮着,再无温度。

    ……

    第二天早上,阳光浅浅地照进屋子,落在窗台那株小绿植的叶面上,凝着一层冷白的光。

    顾朝暄醒得晚,眼睛刚睁开,就看见茶几上多了个纸袋。

    纸袋旁是一部新手机,拆封过,屏幕上还贴着保护膜;旁边压着一个信封,里面装着一大沓现金。

    她怔怔地看了几秒,神思还没回到现实。

    厨房里传来碗筷轻轻碰撞的声音。

    秦湛予穿着居家卫衣,背影被晨光拉得修长。

    他听见动静,转过身,看了她一眼:“醒了?”

    她“嗯”了一声,嗓音还哑。

    “那边的手机,卡我帮你办好了,号码是新的。现金也放那儿。里面存着我的号码,以后遇到什么问题,可以给我打电话。”

    他说得很平静,像是在交代一件毫不重要的小事。

    顾朝暄低头,手指轻触到那信封,沉甸甸的。

    “我不能收。”

    “为什么?不能收,还是不愿意收?”

    有什么区别?两者都一样兼有。

    像是知道她心中腹诽,秦湛予又道:“顾朝暄,有时候‘不能’和‘不愿’的区别,就在那一点自尊上。”

    “可人若总拿自尊当盾,最后只会把自己困在壳里。接受别人的好意,不代表低人一等。你要是把所有伸来的手都当作冒犯,总有一天,会连靠近的温度都感受不到。”

    “……”

    最后顾朝暄妥协,她发现自己总说不过秦湛予。

    语气还特别认真:“我会还的,手机的钱,现金的钱,都算我借的。”

    ……

    隔天,顾朝暄醒得晚,枕边的暖气声“嗡嗡”作响,屋里混着药味与一股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

    她睁眼时,秦湛予已经换好了衣服。

    他正弯腰在桌边整理文件。

    “今天去一趟学校。”他说,“导师让过去签个文件,顺便拿点资料。”

    她“嗯”了一声,嗓音还带着睡意。

    “几点回来?”

    “午饭前。”

    出门前,他犹豫了下,又回头看她一眼。

    “顾朝暄,外面冷,别出门。”

    她点点头,低声说:“知道了。”

    门关上的那一刻,整间屋子都安静下来。

    没多久,门铃响了起来。

    她怔了几秒,下意识以为是秦湛予。

    拖鞋还没穿稳,就走过去拉开了门。

    门外的风灌进来,带着雪的湿冷。

    陆峥站在门口。

    他比她想象的要憔悴得多。

    胡茬糊在下巴上,眼圈发青,风从他肩头刮过,裹起一身寒气。

    那一瞬间,顾朝暄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人。

    “顾朝暄。”他喊她的名字,声音有点哑。

    顾朝暄的手仍抓着门把。

    她没动,只是很慢地问:“你怎么来了?”

    “你不知道我发了疯一样找你很多天吗?!”陆峥的嗓音被冻得发涩,“快跟我回去。”

    顾朝暄甩开他,质问他:“回去哪?顾家,还是巴黎?”

    “顾朝朝……”

    显然她那晚把他跟陆祁的话都听得一清二楚了。

    顾朝暄原本还在勉强撑着的镇定,那一声朝朝如同一根细线,被人骤然扯断。

    “陆峥,”她哽咽着,一字一句地说,“从小到大,我是那么听你的话,我把你当成最重要的人。可你为什么要瞒我?”

    “你明明知道,我最怕的就是被人瞒着,被人当傻子。”

    陆峥张了张嘴,最后只挤出一句:“……对不起。”

    顾朝暄被这句轻轻地推了一把,整个人往后退了半步。

    她盯着他,眼泪不受控地往下掉,声音却出奇地平静:“不用,不用说对不起了,陆峥。”

    “以后顾朝暄的事情跟你没有关系了,我们……我们十多年的情谊就到此为止吧。”

    “什么意思?”他喉咙发紧,声音低哑。

    “听不懂吗,那我就说得再直白一点。陆峥以后你走你的路,我过我的生活。”

    “顾朝暄!”他提高了声音,被逼急了,“你这是又在闹什么脾气!”

    她笑了一下,笑轻得如同灰尘落在地面上,连回音都没有。

    “陆峥,你太高估我了。我哪有力气闹脾气?你知道我在意什么的,他顾廷岳该死,有今日这种下场是活该。可你跟我姥爷为什么要瞒着我?你们从一开始就知道顾家有这种结局对吗?我在你们眼里是什么?一个被保护起来的傻子,还是清理残局时碍眼的一个变量?”

    “顾朝暄,你能不能冷静一点。我从没想骗你……我只是……”

    她打断他:“你只是在我和你们陆家之间,选择了陆家。”

    “我不怪你,我甚至能理解你。人各有立场,你们家要清算,要报复……这都没错。可我只是没想到,你也在他们之中。”

    “陆峥,我们十几年的情谊了,从我有印象起我们就认识,我从没有想过你会沉默至此,一次暗示都没有,一次都没有。陆峥啊,我是该谢你保护得太周全,还是该恨你看着我被蒙在鼓里自取其辱?”

    顾朝暄的话音还未落,楼梯间的脚步声已经踏至。

    陆峥先回头。

    秦湛予正拎着一袋蔬菜跟水果上来,深灰大衣被风吹起一点,眉眼冷淡,整个人被光切成两半。

    他显然没料到屋门是开着的,更没料到她和陆峥会面对面地站在那里。

    空气在那一刻沉得近乎凝固。

    顾朝暄怔了一瞬,也跟着抬眸。

    男人穿着深色呢大衣,围巾松松垂着,眼神清冷。

    两人目光在空气里相撞,没言语,但已暗暗较劲。

    陆峥的手微微收紧。

    这几天他几乎把整座城翻了个遍。

    去顾家旧宅、去她朋友那儿问、去查出租车的路线。

    最后还是靠朋友才在监控里看到那一幕——

    她跟一个男人并肩走在雪地里。

    风那么大,她侧头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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