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覆局-《荣耀失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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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点点转过头,神情慢慢阴下去。
“顾朝暄,”他冷笑,“你怎么还是这么嚣张啊?啊!”
她的肩膀被他一把攥住,下一秒,整个人被逼到墙上。
脊背撞到冰冷的墙面,震得她一阵眩晕。姜佑丞的手掐在她脖子上,力道很重,恨不得让她现在就死。
“到现在还不懂低头?”他盯着她的脸,指尖收紧,“你真以为自己还能像以前那样、抬着头跟人对视?”
顾朝暄喉咙里被挤出的呼吸带着颤,仍旧直视他:“你以为你是谁?死强奸犯!死人渣!”
姜佑丞的眼神变得猩红。
“……你再说一遍?”
他几乎是咬着牙发出这句话的。
顾朝暄被他掐着脖子,呼吸艰难,但那双眼还是亮的。
亮得刺眼。
“听不懂中文?”她冷笑,每个字都清晰,“强奸犯!rapiSt!”
她的后脑狠狠撞在墙上,耳边“嗡”的一声,视线一瞬模糊。
他俯身逼近,呼吸里带着酒气和怒意。
“你是不是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你?”他低声说,手上的青筋一条条暴起。“顾朝暄,你这种女人,早该被人撕碎!”
都是他们,他要他们一个个都体验一下生不如死的感受。
要不然难消他在北京军区医院躺了两年的心头之恨。
“告诉我……邵沅在哪?”
“不知道!”
姜佑丞彻底笑了。
那笑声带着疯意。
“不知道是吧?”
“强奸犯是吧?”
他俯下身,声音低到要嵌进她的骨头里,“嘴还是这么硬,顾朝暄,你放心,我会让你心甘情愿地说出来的。”
说着,猛地去扯她衣领,扣子“嗤啦”蹦开。手又上移,掐住她颈侧往墙上压,人高马大,几乎把她整个人钉死在阴影里。
恐惧来得很快,但比恐惧更快的是训练般的本能:顾朝暄把下巴猛地内收,双臂抬起护住颈前,身体侧成半个角度,借力一扭。
“滚开!”她骂着,一手去撬他桡骨内侧的筋,另一手直捣他的拇指虎口。
先把掐喉的手“撬”开,这是逃生要紧。
姜佑丞吃痛,手指一松,“顾朝暄,你个贱人!!”
她立刻往侧下方沉肩摆脱,脚跟蓄力,朝他下腹一记干净的顶膝。
男人闷哼,身形一歪,不退,反而更凶地扑上来,去抓她的手腕。
出口在他身后,退无可退。
她余光瞥到茶几上的重物。
一只厚玻璃的烟灰缸。
她横移一步,左臂继续架挡他的手,右手反抓住烟灰缸,先朝他的手腕猛砸一记,目标只为“破握”。
“咔”的一声,男人手一抖,抓握终于松开。
他怒极,再次直扑,肩头猛撞,带着惯性把她再次逼向墙角。
顾朝暄几乎是被迫后旋,顺势把烟灰缸自下而上抡起,瞄的是他眉弓与鼻梁的连接处……能止攻、又不至要命的部位。
“砰!”
厚玻璃重重砸实。
姜佑丞吃痛后仰,额侧立刻起了一道血线,呼吸被打断,脚步踉跄,半个人栽到沙发扶手上。
按理说,这里就该停了。
撤步、夺门、报警、把后来交给程序。
可她的手没停住。
后果在这一秒被人关了静音键;她猛然明白“嫌疑人情绪失控”并非托词,而是一股没顶的潮,携着报复般的快意,把理智整块掀翻。
门外电梯“叮”了一声,有脚步飞奔近来。她没回头。包厢门被重重撞开,手电的白光直直罩到她侧脸和挥下的手臂上。
“警察!放下!放下!”
她手里的半截玻璃还在惯性里落了一下,“啪”地擦过他耳侧,留下一道浅红。
姜佑丞整个人滑到地毯,背脊剧烈起伏,手臂抱头,狼狈而惊怒。
“全部不许动!”两名警员一前一后冲进来,看见的第一眼画面清清楚楚:一个女人衣领散乱、手腕带血,站在倒地的男人上方,呼吸失序,手里攥着半截带血的玻璃。
……
那年是杭州的夏天。
押解的女警把门合上时,男人已经坐在对面了。
衬衫袖口熨得笔挺,细格的海军蓝领带,袖口里露出一截银色表扣。
他把证件递给看守。
顾朝暄在对面落座,才意识到自己为什么觉得眼熟——
是他。
当年警局走廊里,挡在她和笔录之间的那张脸;推眼镜时指腹按住山根的习惯;开口前总要把钢笔在纸边试一下墨色的仪式感。
姜家的律师。
“顾小姐,”他先行点头,声音温和得体,“久违。”
久违这两个字在铁桌上滚了一下,滚到她耳边时,已经凉了。
顾朝暄不说话。
他把一沓整理好的文件推过来,扉页是一张刑事案件调解与不抗辩意向书。
“顾小姐,”
男人语气温和,仿若在谈一场生意。
“虽然现在案件还停在审查起诉阶段,但检方那边意见基本成型。理论上,您确实可以申请复查,也可以要求重新核对证据,但我必须提醒您,这类程序在实践中几乎不会改变结果。”
他顿了顿,指腹轻轻推了推那份文件。
“您该明白,司法体系讲究‘定性’,而不是‘翻案’。一旦定性形成,再抗辩……只会让更多人被牵连进去。”
顾朝暄垂眸,没说话。
他看出她的沉默,以为那是动摇,语气愈发柔软:“您现在孤身一人,独木难支这个道理您应该清楚。如今顾家势微,过去那些风光的人和事,早都散了。现在,只有你外祖在撑着那面旗。”
孤身一人,可不,有一人对她说过的:顾朝暄,你现在一无所有!
是的,她现在一无所有,唯一拥有的只有这一条性命,以及那一缕自以为能抵御尘世清白的灵魂。除此之外,她再没有任何力量、地位、财富或依靠。
她依赖的、或曾经珍视的一切(理想、爱情、尊严、信念……),早就在现实中被冲的不堪一击!
那人又道:“姜老先生说了,他与谢老爷子一辈子的情分,不希望被晚辈的意气搅乱。我的委托人姜佑丞先生也表达过善意:关于杨淼小姐之事,只要您闭口不提,他可以不予深究。至于那晚的冲突,若您愿意签署‘不抗辩意向书’,他也会在‘和解程序’里配合。”
顾朝暄终于抬起眼,目光淡淡:“配合什么?让我的罪名更完整一点?”
那律师微微一笑,眼底的冷意被镜片遮住:“顾小姐,您是律师出身,我不必解释程序——
故意伤人罪一条,协助犯罪嫌疑人离境一条,‘涉嫌资金流向异常’再一条……叠起来,就算情节从轻,量刑也不好看。”
协助犯罪嫌疑人离境?
哦,帮助邵沅离开中国。
可资金流向这一项又是该从何说起?是准备把顾廷岳受贿洗钱也安一顶在她头上吗?
顾朝暄盯着他,笑了。
那笑轻飘飘的,甚至没带声音。
她说:“你们真是行家。”
那律师不动声色,只是微微一叠手中资料:“顾小姐,我理解您的情绪,但这不是‘你们’和‘我们’的问题。现实就是这样:程序在走,决定在定。若您此时签署,后续不论媒体还是检方,都会认为您选择‘主动止损’。这对您,对谢家,都是最稳妥的结局。”
“稳妥。”
她轻声重复。
“原来法律的尽头是稳妥,不是正义。”
空气里短暂的沉默。
男人推了推眼镜,语调依旧平和:“法律讲究证据与程序,不谈正义。顾小姐,这一点,您比我更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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