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晚槐(现实篇)-《荣耀失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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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而老板娘是个嘴快心软的人,只在收银台后面“啧”了一声,抄了抄本子就把晚来的那二十分钟记在了她自己的名下:“顾昭昭,下次迟到,就要扣你工资了啊。”

    嘴上凶,转头却把后厨剩下的排骨汤递给她,“赶紧趁热吃吧,看你瘦的。”

    顾朝暄道谢,低头吃完,系上围裙去洗菜。

    切配的小姑娘笑她:“昭昭姐你今天迟到,是不是做梦谈恋爱了?”

    “是啊,做了个被鬼缠身的梦,没听到闹钟响。”

    “那得是什么厉鬼啊?还能让咱昭昭姐睡过点?”

    她想了想,问她:“哪种鬼比较晦气?”

    小姑娘迟疑说:“摄青鬼?”

    鬼法力最高者,会吸人灵气,令人短寿,坏事做多了才能碰上,可不嘛。

    顾朝暄笑了下,“那应该就是了。”

    ……

    忙碌而充实的一天过去了。

    顾朝暄跟同事一起去看了场电影。

    是一部关于青春逝去的影片。银幕上闪过骑车穿城的少年、告别时拥抱的女孩、还未学会说再见的人。

    走出影院时,夜风正好。

    同事提议去吃烧烤,她笑着摆手:“不去了,明天还上早班。”

    人群在街角散开,霓虹灯把每张脸都照得温柔又暧昧。

    她一个人顺着街边走到公交站,脚下的影子被风吹得细碎。

    等车的时间不长。

    她上了车,坐在靠窗的位置,窗外是退色的商场广告牌,和偶尔路过的电动车尾灯。

    她取下发圈,头发在肩头松散开。

    耳机里播放的是旧时常听的英语听力,她的目光停在窗外,一边听,一边下意识地跟读。

    “Time Will heal almOSt everything… give time time.”

    声音轻柔,几乎只在唇间。

    公交车沿着江渚大道缓缓驶过,灯光从车窗一格一格地掠过她的脸。

    她的表情安静,像一幅被岁月冲淡的画。

    没有人注意到,车窗外同方向缓缓行驶着一辆黑色轿车。

    隔着夜色与玻璃,里面的人看不清表情,只能看见她侧脸在流光中一明一暗。

    那辆车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直到红灯亮起,公交车在路口缓缓停下。

    她还在听,没察觉那道目光在寂静的夜里,停留了很久。

    ……

    四月初,北京的风已经变得温软。

    从南城一路往北,玉兰花谢了,槐花开得正好。空气里是潮润的香气,连长安街的石板都被暮色染出一层微光。

    陆峥的航班在傍晚五点落地。

    下飞机时天还亮,他接了个电话。

    身边的秘书帮他接过外套,问他要不要先回家。

    他说去建国饭店。

    今夜有饭局,是母亲曲映真安排的。

    说是饭局,其实是相亲。

    女方出身检察系统,父亲曾任省检院副检察长,如今在中央政法单位任顾问。

    陆峥与那位长辈同席过几次会,算是旧识。既然有往来,便不能失了礼数。

    阮心悠看到陆峥的时候,他正坐在靠窗的位置。

    窗外是北京四月的傍晚,天色微蓝,落日的余晖正从他肩头斜斜落下。

    桌上摆着一杯茶,还冒着热气。

    他穿着一身深灰西装,领口没有打领带,衬衫的第一颗扣子松开,姿态从容又疏冷。

    手边摊着一份《法治日报》,那样的报纸,除了体制内的人,大概很少有人愿意细读。

    从阮心悠的角度看过去,正好是他的侧脸,轮廓硬朗,眉骨分明,整个人静得近乎冷峻。

    那种沉稳的气场,并不咄咄逼人,只让人心头莫名发紧。

    原来一个人光是坐在那里,就能让空气生出分寸。

    阮心悠吸了口气,才走过去,轻声开口:“陆主任,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陆峥放下报纸,抬眼的瞬间,那双眼睛如同经年沉水的黑曜石,平静又锐利。

    “没关系,”他说,“坐吧。”

    她在他对面落座,掌心微微出汗,掩饰似的抚了抚膝上的包。

    服务员上茶。茶盖被掀开的那一刻,蒸汽氤氲在两人之间,散出一股淡淡的龙井香。

    阮心悠不知道该先说什么,只能顺着视线落在桌上那份报纸的副刊上。

    那一版是关于《法治与人文》的专栏,印着一行诗句。

    她轻声念出来:“‘即使在黑暗的河底,也要让正义有一点微光。’”

    陆峥闻言,指尖轻叩了一下茶杯,抬眸望她。

    “喜欢这句?”

    “嗯。”她点头,笑得有些局促,“我在政法大学读书时,写过论文引用它。”

    陆峥微挑眉:“阮检提过,你在经济检察处负责的那几起案子,做得很干净。”

    他的话语像是随意的寒暄,却让阮心悠的心跳快了一拍。她没想到,他会提前了解她的履历。

    她端起茶杯,掩着那一点慌乱:“那都是分内之事,不值一提。”

    “不是所有人都能把‘分内之事’做干净。”

    陆峥淡淡地接了一句。

    桌上又是一阵短暂的静默。

    他重新拿起茶杯,手指修长,指节微微弯着,动作不疾不徐。灯光从他指骨的缝隙里滑过,反射出一层温润的光。

    “曲女士说你很好。”

    阮心悠怔了怔,轻声道:“阿姨过誉了。”

    陆峥没有回应,只抬眼看着窗外。

    晚霞被风吹散,天边一线金光。

    他忽然开口,语气淡得几乎让人分不清是自言还是告诫——

    “我这类人,没那么好。”

    阮心悠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直到他再次转回视线,重新露出那种得体的疏离。

    “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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