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许晗见姐妹俩神情和对话都有异常,再见小温氏脖颈间隐约露出的红痕。 她起身,对边上的县令道, “将所有一干人等带入后堂,这里的百姓疏散,告诉他们,等明日会再次公堂审问。” 不想那县令‘嗤’笑一声, “这位大人不会是怜香惜玉吧。” “明明温氏杀人是证据确凿,既然大人想要当众审案,为何又要去后堂?” 百姓也很想知道,这证据确凿的案子,这锦衣卫的大人是如何的翻过来的。 遂不管锦衣卫的兵士怎么驱赶都不散去。 那小温氏大约是知道许晗为何要将一干人等移到后堂再审理,她咬着唇,坚定的看向许晗, “大人,无须去后堂,事无不可对人言,姐姐虽然是杀了员外郎,但那不是她的错。” 许晗坐了下来,神情凝重,“讲。” “姐姐从去年开始就去了亲家婆婆那里住,因着家穷,员外郎并不看的上我家,可那一日,他带了好酒好菜,来家中与父亲喝酒。” “他趁机将父亲灌醉,在家中的奴仆帮助下,趁机……趁机……” 小温氏泪留满面,哽咽着,她咽了口口水,道,“趁机奸污了我。” 许晗捏了捏拳头,深深吸了口气,边上的围观百姓也是哗然一片。 倒是那个老丈,顿时怒不可遏,指着小温氏,“我儿看上你,那是你的福气,你有什么可委屈的?” 萧徴将手中的茶碗砰的一声放在桌上,他后头的锦衣卫将绣春刀一抽,瞪着老丈, “大人审案,你多个什么嘴,让你说的时候你才能说。” 老丈缩了缩脑袋,敬畏的看了看那绣春刀,如鹌鹑一般缩到边上去。 “然后呢?”许晗问道。 “父亲酒醒后,见我哭诉,竟指着鼻子骂我,说我长的一幅狐媚子的样子,活该被员外郎给糟蹋,如今就算再好的容颜,也坏了身子,索性给员外郎做妾的好。” “效仿娥皇女英,共侍一夫。” 许晗面无表情,紧抿着唇。 小温氏扬起脖子,露出脖子下面的红痕,触目惊心, “本来我被辱了,就当被狗咬了,可父亲竟要让我入狼窝,姐姐已经任那淫贼,糟蹋辱骂,还想让我去做妾?我宁死不肯。” “这事,我不敢告诉姐姐,她已经很苦了,我不想火上浇油,之后员外郎来过几次,都被我躲开了。” “可没想到,父亲竟然在我的饭食里下迷药,将我迷晕后,叫来员外郎……” 原本虽然流泪的小温氏,但还是坚强的,说到这里,是真的崩溃了,那一声声悲泣,让人心头发酸。 温氏抱着妹妹,两人再一次抱头痛哭。 良久,小温氏终于止住哭,声音沙哑地道, “更可气的是,前几日,父亲伙同员外郎,将姐姐叫回来,竟然同时让我二人服侍于他,我们不同意,竟然将我们绑着一起折磨。” “大人,这样的日子,让我们如何过下去?” 许晗咬咬牙, “去将员外郎的仆从,还有温家老二提过来。” 员外郎一个男人,如果没有人帮忙,怎么可能同时欺辱两个女人? 许晗心头升起一股暴戾,她的手紧紧握着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不等人去提,就有好事的百姓将人群中的温老丈还有员外郎的仆从给揪出来,扔到许晗的面前。 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匪夷所思,一个父亲,将自己女儿卖了一个又一个。 百姓们的怒火已经高涨,尤其是那些心理还有良知,带着些侠义的,恨不能将温老丈给打死。 那温老丈躲在人群中,见小温氏把什么都说了出来,就想着逃走,没想到还是被人给发现了。 他跪在下方,不敢去看温氏姐妹的脸,趴在地上,恨不能缩到地里去。 “下跪之人,将员外郎的事讲来。” 温老丈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当日我不过是吃醉了才会让小女被女婿给欺辱的。” “这事本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再说,已经失了清白,不给女婿做妾,还能嫁与谁?” 许晗咬牙,问,“第一次你说是自己吃醉了,那么后来呢?你为何迷倒小温氏,甚至和员外郎一起……” 许晗觉得自己说不下去了,她以为许均已经是很坏的父亲了,再坏也不过是和徐阁老那样,为了名声一碗药下去,想将徐惜莲毒死。 没想到,这个温老头,连名声都不要了,为了巴结女婿,把女儿卖了一次又一次。 脸面,名声对他来说根本是一文不值。 温老头偷偷的抬头看了许晗一眼,小声道, “大人,你可不要听这个贱婢胡说,明明是她自己也对员外郎动了心,这才半推半就的,而且,若是不嫁给员外郎,哪里有他们穿金戴银的好日子?” 许晗冷冷的看着温老头,“我看是你自己过上锦衣玉食的好日子吧。” 温老头身上穿的是绸缎,松松垮垮的裹在干瘦的身上,反观小温氏,虽她的容颜姝色,可她的手并不娇嫩,看起来有些粗糙,穿的也是普通的粗布衣衫。 温老头缩了缩脖子,讪笑, “我两个女儿都送与员外郎受用了,就是拿点银钱也不过分吧,更何况那可是女婿孝敬丈人的。” “呸。”小温氏啐了一口温老头,道,“什么狗屁丈人,分明就是吃着人血馒头的畜生。” 温老头被她一口唾沫吐到脸上,边上围观的百姓这样多,顿时恼羞成怒,扬起手作势要打小温氏,嘴里骂骂咧咧, “你这个贱皮子,装什么清高,你姐姐当初不也是乖乖的嫁与女婿,偏生到你这里就作张作致,你要是干脆的答应,会有今日这等事吗? 你再这样,小心老子把你卖到楼里去,你还不是得叉开腿来做生意。” 老头的话越说越难听,让人忍无可忍。 “放肆!”许晗低叱道,带着些森森然。 温老头身子一抖,讪讪的将手收回来,原本怒气勃发的表情顿时变得畏畏缩缩。 许晗又问了员外郎身边的侍从,大家说的都是差不多,温氏杀夫确实是证据确凿了。 天眼看着就要黑了。 这个案子再审下去,也不过就是这样了。 只是,许晗不想放弃,她看了看边上半点纨绔样也无的萧徴,抿了抿唇,问, “小温氏的话都听到了,是属实的,那么,萧指挥使,以为,这个案子怎么判?” 萧徴精致的面容舒展开来,眼角的泪痣鲜艳欲滴,让人看的眼睛都挪不开,偏他对这些瞩目视若无睹,曲起手指在桌上敲了敲,沉吟片刻, “先帝朝曾有一个案子,甲先在做县尉的时候杀了乙的父亲,后来,升迁做到了督察御史,风光无限。” “然,某一日,乙将甲给杀了,为抱杀父之仇。然后去了衙门自首。” “这个案子非常轰动,就连先帝也很关注,一部分人主张将已按律杀了,另一部分人说乙是替父报仇,应该加以减刑。” “最后谁也没说服谁,乙就在牢中被关了一辈子。” 许晗当然知道这个案子,她和徐修彦在一起曾看过许多这样的书,她的目光不由自主的人群里搜索,看到徐修彦一如既往的淡漠的站在那里,仿佛身外人,置身事外。 她眸光暗了暗,回到小温氏的身上。 只听萧徴说道, “温氏杀夫,情有可原,只是,按律,当斩……” 瞎眼老婆婆闻言,不等萧徴说完,牵着女童跪了下来,悲泣道, “青天大老爷,老妇人说过,虽死的是我的儿子,可着实不能怪我这儿媳,她一直都那样的孝顺,是个好人,求大老爷开恩呐。” 女童则是在一边哭哭啼啼的道, “我爹是大坏蛋,他带来的那些叔叔曾经摸过我的小屁股,可娘说姑娘家家是不能随便给人家碰的。” 那来喊冤的员外郎的父亲闻言,顿时呵斥道,“小米,你这孩子胡说八道什么,你爹还要怎么疼你。” 女童瘪着嘴躲在瞎眼婆婆的身边。 温老头则是一点为两女求情的想法都没有,而是道, “大女杀人已经是铁证如山,大家都看到的,可不是我让她去杀人的,我也没脸为她求情,大老爷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吧。” 围观百姓嘘声一片,这个老头真的不是人,再说要怎么判难道锦衣卫的大人还会手下留情吗? 用得着他上赶着拍马屁? 许晗转向那县令,问道, “既然大人说这个案子是铁证如山,那法理不外乎人情,员外郎无行,奸污妻妹,为妹报仇,大温氏杀夫,你觉得该如何的判呢?” 县令大人腰杆直了直,看来这位大人也不过如此,虽说有意外,但温氏杀人证据确凿,想翻案也翻不了。 他道, “下官以为,就算温氏是为了妹妹,但奸污和萧指挥使说的杀人不同,孝和悌也不同,温氏以妻弑夫本就不对,罪不当赦,斩杀是必然的。” 他说的义正言辞。 许晗缓缓的吐出一口浊气,是啊,当朝律例,夫杀妻,情有可原只需徒一年,而妻杀夫,则是罪不容赦。 你看,这就是男女的不同,女人,不算人哪! 许晗的脸几乎能地下水来,她闭了闭眼, “温氏,你这个案子的内情都已经明了,你还有何话可说?” 温氏抬起红肿的眼,神情恍惚,“若不是我不小心被那个贼人看中,嫁入他家,也不会受到磋磨殴打。” “还有妹妹,更不会被那禽兽给折辱,我杀了他,把我的命赔给他就是了。” “呸,你这个贱妇,你这贱命如何能和我儿相比?我儿是何等的风光,可是帮着老爷们做事的。你能吗?” 喊冤的老丈气愤填膺,一幅要吃了温氏的模样。 温氏闻言,顿时情绪激动,“什么给老爷们做事,做的都是伤天害理的事情,那账册子,我也看过,不过是……” “住口。”县令大人忽然张口呵斥,眼神如利刃投向温氏,让温氏闭嘴。 许晗心头微动,看向萧徴,萧徴颔首,朝白灼招招手,然后白灼退了出去。 县令大人听不到萧徴主仆说的话,见白灼退了出去,顿时有些着急,本来刚刚他冒然的呵斥已经是莽撞了,要是白灼去的地方是他想的那样,会发生什么事,县令大人也不知道。 一时间,县令大人就有些焦躁不安的。 许晗并未质问县令为何要打断温氏的话,而是抬手,示意温氏继续说, “罪妇的妹妹是无辜的,求大人救救她,她这样的容色,将来父亲……” 她看了眼边上的温老头,姐妹俩就是因为容色出众,才会被员外郎看中,强占。 可美貌是上天给的,谁也没办法强求。 难道说因为她美貌,就是罪过了吗?难道因为美貌被贼人亵渎,就是她们的罪过了? 如果都是美貌惹的祸,那她情愿不要这美貌。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