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节 县南县北-《挥戈逐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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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锦毛突然打破沉默,慢吞吞地说:“阿鸟呀,你爹就你一个儿,你这边孩子也才满月,为你家血脉想想吧,贪个亭长去了县北,就不怕……搏一搏可以,咋不行呢?!可孩子年龄实在太小。”

    狄阿鸟是自己拉过杆子,还是跟着博格阿巴特干土匪,杨小玲也稀里糊涂。

    她隐约觉得狄阿鸟就是大名鼎鼎的博格阿巴特,又觉得不像,不可能,问狄阿鸟,问过了,还是觉得狄阿鸟胡吹,自己家的人听了也会害怕,就跟他们讲:“当年,长月招兵,阿鸟不是当兵走的么?!他在外面当兵,听说他爹死了,就和几个战友一起跑了,后来逃回他老家,见老家的家也败了,又回头去找他爹,看他爹到底是不是不在了。他带着几个人,走到半路,走不下去,干脆占座山,当起了土匪。我想着他老家那儿都是蛮子,都想来中原,他又能说,人家就跟他来了,你们想,他们关外的人来中原当土匪,话都说着别扭,抢劫、绑票的规矩也肯定不懂,阿鸟呢,以前折腾卖鱼,不是跟许小虎的爹拜过把子?懂这些,人家让他当了大哥。他年龄不大,毕竟读过书,多了个心眼,陇西兵败,百姓一路逃难,他就在那坐地收人,起码也收了上千喽罗。后来,博格阿巴特起兵打官府,朝廷一味吃败仗,损兵折将,兵力不够,就招安了他,他也就跟着朝廷打博格阿巴特,有一次吃了败仗,是一口气逃到咱那。我正在家筛麦子,他带个姑娘,带个阿狗,问到咱家门口了,那会儿,身上还扎着人家扔的铜钱镖呢。”

    再后来,她说狄阿鸟拦舆见驾,把他爹的事讲给天子知道,天子怜惜他,还让他去京城参加大会,被人家的千金小姐看上了,又是贵公子争风吃醋,又是借钱娶亲,又是岳父黄大掌柜不愿意……

    杨锦毛只能通过自己的阅历推测,一个有把力气的少年人没了人管束,在外面肯定干坏事儿,干些杀人越货的勾当,既然一直做到土匪头子,那就不是一般的心黑手辣,还好,自己女儿能呛得住他,呛不住,自己一家,将来要坏到他手里,心里一半是怕一半是愁,再后来,狄阿鸟越来越老实,家眷也来了,两房小媳妇,大舅哥带了几十把好手护送着上百口子,又把他震住。

    震住的同时,他相信女儿以前说的那些话,再看狄阿鸟,越看越觉得他不是杀人如麻、心黑手辣的人物,这又觉得狄阿鸟是评谈和演义中出现的那种运气贼好,全凭利嘴和蛮横相的草包。

    这不?!

    早上媳妇扯着狄阿鸟闹架,他也知道不会出啥事儿,根本就当成一家人闹嘴子,不上心去管。

    哪知道,今天又来了几个老人家,大伙往一块一坐,说了会儿话,竟然不怕跟凶狠的鞑子打仗,他又觉得味道有点不对,坐在一边,往这个人脸上看两眼,往那个人脸上看两眼,心里不住地问:“这狄阿鸟被人一吓,就给人家十好几匹马,是不是在装孙子?!难道他确实是悍匪,因为坏事干得太多,怕朝廷杀他,装胆小?”

    他听了狄阿鸟的口气,又松了心,想自己女儿嫁过,年龄也一天比一天大,能找个人,嫁作小妾不容易,要是被他要去作妾,也让自己省心了,可现在,他却要去县北,他去县北,刚刚出生的孩子和老婆放哪儿,保不准又托给自己女儿,自己女儿也面儿,到时又要伺候她们,这还没进门,就受人家的气,也太让他这个爹难受,这就顺口嚷了这番并不严密的话。

    狄阿鸟却立刻装模作样地沉思起来。

    他生怕别人看不出自己儿子小,血脉面临无后的顾虑,凝重得像一块包了青皮的石头,一动不动,半天也没有说话,直到叹够气,直到众人的目光完全集中在自己脸上,这才说:“我打仗打怕了,还是想法在县南安居乐业吧,要是需要打通关节,咱也往里头使使钱。”

    赵过欲言又止,干脆站了起来走了。

    听着他在背后掩门的声音,狄阿鸟心里好疼,却还是在众人脸上扫个来回,威严地说:“安个家不容易,我想派个人回去筹点钱,你们看,谁和我哥一起回去?!”

    李思广虽然失望,还是说:“住县南也好,只是怕人笑话。要是你已经定下来,也不要为钱发愁,我这儿还有些钱,一并留给你。”

    狄阿鸟摆了摆手,说:“你的钱,我不能再要了,你还是留着做回去的盘缠,我不是没钱,我派两个人跟你回去,跟牛六斤他们张张口,我不信他们敢不给我,另外,我在京城也有产业,现在顾不上,也得想办法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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