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死而不僵-《挥戈逐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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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小桃也把视线放在她手上,觉得自己似乎说错话了,连忙说:“你在家里教她,别让她去了吧。”

    教孩子读书认字,确实是件麻烦无比的事儿。

    李芷不免犹豫,“这”了一声,说:“周家那丫头,阿鸟不也让去么?!”谢小桃背过身子,说:“我就是不想让霞子和她在一块呆,她欺负霞子,她说阿鸟是她叔,动不动就欺负人,我想让霞子说阿鸟是她爹,可我不敢,霞子也不敢。你说去了,她们住在一块儿,她折磨霞子咋办?!”

    李芷耐心地说:“不还有几个女孩子么?!要是这个丫头实在不懂事,你去给她母亲说,让她母亲管教她。”

    谢小桃说:“我跟她说没有用,我是啥人,人家是啥人,说了,人家不管不说,还不高兴。”

    李芷倒没想到这层,叹了口气:“她母亲也该知书达理才是,怎么还护短?!回头我跟她言。”

    虞逢刚刚送来的消息不是个小事儿。

    她实在不想在两个孩子的身上纠缠太多,就说:“小桃姐,霞子比她大吧,打不过她么?!你能不能不让她再胆小下去,我是知道的,阿狗那么点儿大,都能撵得她不敢回家,阿鸟要了你,你就是他的妾,那霞子呢也算咱家的女儿,这样下去,不丢人么?!你去问问阿鸟,看看他承认不承认你和霞子,承认了,你就顺便给他说一说。”

    谢小桃说:“我怎么问呢?”

    她说着,说着,眼泪掉了下来:“阿鸟和吕宫有那层关系,至今不肯让我侍奉,他只说让我留下,让我答应留下,可也不过是可怜我母女,给口饭吃的。你让我怎么问?!问他,我是不是你的妾么?!还是问他,你怎么不肯要了我?!”

    李芷也不免怨狄阿鸟畏首畏尾,寻了个主意,捉狡地凑过去,说:“这还不简单,今天晚上,你别做饭了,到里头躺着,就说病了,他给你诊治,你别让,催你去看大夫,你也别去……”

    谢小桃立刻拒绝了,说:“不行,我哪那么娇贵,去折磨他,不如我洗澡。”

    她低下脸,脸上红彤彤一片,小声说:“我上次洗澡,他,他偷偷用脚碰我的腿了,我知道,他是故意的,要不,他今天回来,你促他去洗澡,我在澡盆中等他?!”

    狄阿鸟天天早晨,游水过河,能促他去洗澡?!

    上次误入一盆的事儿,李芷后来也知道了,心里只是说,上次在一个盆里,他只碰碰你腿,这次就算再一起进盆里,你能保证,他不是再碰碰你腿?!

    李芷哑然失笑,眼前浮现出阿鸟的模样。

    近来,狄阿鸟的变化太大,像是彻底长大了,也像是未老先衰。

    他的表情越来越严肃、轻慢,虽然嘴角挂着笑,眯缝着一双眼,还是那么爱开玩笑,却总让人觉得表情之后藏了种深不可见底的气度;他的衣着也不再随随便便,身上粗布文士袍,领口紧锁,下裳深垂,以青带扎腰,步伐不快不慢,背山如椽撑;头发也重新蓄了出来,扎成板状,带着浓重的古风;自制力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他宣布说戒酒,就不再饮酒了,无论你怎么引诱他,他也不心动。

    平日一家人高兴点儿,稍稍喝点酒岂不更好么?!

    你劝他饮一些,他能用酿酒糟蹋粮食的理由回绝。

    两个女人曾因此和他试探上了,一直在他耳边说酒不止有坏处,还有好处,他才答应,一个月饮一次,一次最多一碗,多了,灌都灌不下。

    他每天一回来就挑灯读书,灯下写文,到了夜深才肯入睡,而一到清晨,又天不亮就爬起来习武练拳,逾河横渡,渡过了河把对岸棚子里的马解下来,让马拖着人跑,即便河水结冰时也一样。

    谢小桃曾劝他,说河水那么冷,就算顶得住,等年纪大了也一身病,他却不肯接受,说:“现在天下仍不太平,朝廷战事很多,说爆发就爆发,也只有这样,一旦有了战事,我才能应付朝廷的征召。”

    这只是他的变化,他的那些陋习却始终保存着,见了百姓,无论贵贱,干净肮脏,都能与人家说笑,同食同饮,没有一点儿贵族的矜持;也还保持茹毛饮血的习惯,过不几天,就会吃回生食,到哪天杀羊,干脆搂着羊脖子吞一气鲜血,使得霞子一见他就浑身发抖;不打猎还会觉得手痒,动不动跑十来里射只野兔回来,进沼泽地抓一大盘蛇,吃掉蛇胆,或者以活鸡活羊为饵,钓地龙。

    前天终于钓回来一只,杀得一身是血,讲起过程,惊心动魄,据他自己说,要不是自己刀利,这些大蜥蜴就凑一块,把他撕开了。

    他又拔皮,又掏内脏,烧出来肉吃,嚼得嘎吱,嘎吱响。

    有句话说得好:“天上龙肉,地下驴肉”,可实际上,这地龙的肉韧得像是皮革,也只有他这样的人喜欢吃,而李芷和谢小桃只拣些嫩肉吃一些,以谢小桃的话说,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吃到龙肉。

    正是因为这些,李芷不大看好谢小桃的计划,却不好打击她的积极性,说:“今天不行,孩子在呢,明天,明天晚上你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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