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牧场雄心-《挥戈逐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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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回头朝赵过看去。

    赵过立刻往马小宝看去。

    马小宝从怀里掏出钱,上前一步,付这把贿赂帐。

    钱放到桌上,银票五十两。

    狄阿鸟笑着等小吏点头,发觉小吏干咽嘴唇,见马小宝还要加,还不吐口,知道这家伙是在提价,大概觉得这些人与自己有点儿关系,两边像生意人一样谈价钱,越给,人家越往高里要,“切”了一声说:“流犯呀,大哥,买一个奴隶不过十几两,何况这军马场的底细你知道,是应发劳役,也是官家要用,你还觉得我不够意思么?!”

    小吏自然清楚,把银票拿起来,揣进袖子,微笑说:“先说好,五十两我不担风险,以假名冒发过去,你得按规矩来。”

    狄阿鸟真想一巴掌拍扁他,冒发是怎么回事儿,是要顶别人的名。

    规矩?!

    就是为了不让外人知道,喊田云,介绍田云,要喊冒发人名张三或者李四,提到他们的罪过,什么盗嫂呀,盗窃呀,这对一些流放的贵戚来说,无疑是一种残酷的人格践踏,别说现在这年月,就是过去,官府也不堪实人籍,更不可能对着含糊的画像一个个辨认,这分明是标示一分价钱一分货。

    不过再一想,狄阿鸟觉得这样也好。

    他本人身份就比较敏感,如果讨要实名钦犯,倒像是他要收买京城罪官的人心,或者说,让人误会自己与对方是一党中人,领去之后是为了继续图谋不轨。他也就只不满而不计较,说:“我要用的是人,管他们叫什么呢,人名,你看着办吧。”小吏点了点头,出来送他,送出了门,看看前后无人,攀上了一身掌柜打扮得马小宝的肩膀,嚼耳低语,马小宝连连点头,一味笑着。

    狄阿鸟看着这一幕,一路往前走着,心里却不自觉地说:“莫非他们以前就认识?!早知道这个事儿,我们不来,让马小宝一人给办了。”

    他走在前面,等了片刻,马小宝跑了上来。

    赵过一问他们说些啥,马小宝就笑了,说:“他说他有个弟弟,在家没事干,就知道耍无赖,这么大了还没营生,想让我给疏通,疏通,进牧场谋个差事,还要请我吃饭,说该花的钱,他一样都不少。”

    狄阿鸟深深吸了一口气,愁了,别说他,王志也在给费青妲打招呼,说这个人不错,那个人不错,邓校尉是东家,更不用说,就连吕宫,也是在往里头塞人,现在这边,小吏也在找马小宝疏通,真够让人他头疼的。

    按说松松口,要几个人也没什么。

    可将来牧场运转,自己将用一种严格的管理手段,一旦塞得都是人情客,自己还怎么督促他们一举一动都严格遵守制度?!

    狄阿鸟不自觉地问:“你答应他了?!”

    马小宝说:“我说他不够意思,要两个人犯还难为人。”

    他发觉狄阿鸟的脸色沉沉的,让人胆寒的讥讽在嘴角凝上了,以为自己说错了,连忙追着问:“阿鸟,我该怎么说呀?!”

    狄阿鸟对这样的事表示无奈,说:“你挡得不错,不过以后这些手里抓点权力的人找你,你不许拿人家的钱,因为咱们收人,先以十倍的折磨给他们点训练,对,比紧急补充的壮丁更残酷的训练,这样的话,他们这些富家子,自己首先会受不了,这时如果你收了钱,他们就会为难你。”

    马小宝连连点头。

    狄阿鸟又说:“过后你再让他们意思,意思,就没事儿了。按说这些富家子,如果能爱牧场,肯磨练,自然比大字不识的庄稼人好用,所以他们来,你要欢迎,如果可以,你们在城里打旗帜宣传也无所谓,恢恢马鸣,当真欢迎。”

    他看看天色,说:“你和铁头是老熟人了吧,我不好去见他,你去,让他的马队效率点儿,粮食,饲料,给我使劲送。”

    马小宝打了个转,说:“田小小姐在京城招募了十来个人,今天送来,我还要不要去接?!”

    狄阿鸟说:“要不要去接的问题还要问我?!招募来的也不一定会要,将来阿过把关,他选人,我放心。”

    赵过忍不住笑了几笑,说:“我选人,严得很。”

    狄阿鸟打发走马小宝,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揽过赵过,说:“外地招募的,要宽松一些,说是严,还是要做到能不走的就留下,关键不是人怎么样,而是背景怎么样,只要背景干净,就能要,起一个宣传作用,你该知道,燕昭王筑台招贤,一个只会九九算法的老头就去了,说:‘想买千里马,就得先花重金买千里马的骸骨。’明白吗?!放宽了,有利阿田吸纳人才,你这儿关键不是才能,而是背景,提防探子。”

    他又说:“探子带着目的过来,带有一些特征,就是能忍耐,低调,为了进牧场不择手段,最要紧的是,他们都有所准备,很多都是请了马师专门训练一番的。应试时先走一个过场,找几个人坐在他对面,让他反复谈他的志向,谈对养马的看法,或者放一起赛跑,给他们喝酒。养马,除非一些专才,其余人,无论中原人还是游牧人,都说不出一些专业话,这时你可以看到,空谈阔论的是些书生,引用养马书文的是临时抱佛脚的,一问三不知的,经过阿田这道手后,可能是有别的方面专长,他的志向和看法得符合他个人的身份,不符合的就有点儿可疑,至于赛跑,有腿功的,能喝酒,能酩酊大醉的,是真正的马师,因为马师们和烈马打惯了交道,性格都很豪爽,好斗,而那些不敢喝酒,为人阔绰,凡事忍让的人,就值得怀疑了,最后,让他们进马厩,那些能知道怎么养马,却手头生疏的,可疑……我想凭你的能力,那些各个方面都占疑点的人,应该可以给结论了,让他走人。”

    赵过点了点头,说:“好,我就这么办,还可以说怕他们身上有马瘟,让他们脱衣裳,读书认字的人白,马师黑,身上有伤,脏,探子大多会点功夫,却喜欢和人攀交,身上比马师刷得干净。”

    说着,说着,两人到了学堂。

    狄阿鸟远远看看就已不胜磋叹:“学堂容易盖,先生难找,我觉得那个田云会兵法,让他和你一起都任武学先生,好不好?!”

    他想了一下,说:“物色到好的郎中,来教人看病,不光民间没郎中,军营也缺,要是一良兵有两个治伤的,见伤就救,战场上也许就不会损失那么大,要知道,十个死人里头只有一二人是掉脑袋,腹破肠子流,当场毙命,其余九个,都会是因伤致死,或者只是轻伤,脚崴了一下,手上有道口子,却因为行动不便,下一战时命归黄泉。以后,你要是领兵打仗,记得让伤员撤出战斗,给他们足够的复原时间,万不得已再拼伤员,有问题么?!”

    赵过说:“还有,战场上,兵不会挖坑,盖墙,摆骡马车,也不会下桩,布陷阱,要是有盖房子的兵,工事就快了。”

    狄阿鸟连连点头,抽出头上别的簪笔,抽出一个竹板,记下说:“没错。不光这些,比方说斥候不会画地图,军官打仗时不用尺规,只用眼睛在地图上目测,等有了学堂,来的什么老师都有,大家就可以一起解决这些问题了。不过这些事要暗中揣摩,有了想法,不能公开,私下干,才能打造一只独一无二的新军。要是能让军人全都读书识字,良长都能作画,能搭工事,知战术,道德高尚,更是好。”

    赵过问:“良长都比得过校尉,还读书,还道德高尚,那还是军队么,不是一群读书人?!”

    狄阿鸟无言了,反问一句:“想象总可以吧,将来做做试试可以吧,就像我训练你们一样,强行培训,培训后才给升官。其实我一直在想,健符这么一个爱兵如子的将军,士众怎么也会崩散呢?!是他做得还不够,还是那些兵的问题,士兵打仗,只想着升官发财未必就是好事儿,能顺不能逆,不足以百战不殆?!”

    他总结说:“学堂,我认为不应该只教圣人言语,还应该教授农民,教授百工,教授军士怎么作战的,我少年时读书,我阿舅就为学堂教什么课到处问人,什么可以教授呢,该教授什么呢?!我的阿师就曾回答他,文武皆可施教。

    “我却认为,不光文武,什么都可以施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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