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页 儿臣后来查了,少府的铸币师、将作监的工匠,九成都是氏族子弟举荐的。嬴轩往前半步,玄色大氅扫过石桌边缘,他们不是没有本事,是连递名帖的机会都没有。 就像这锅里的汤——他突然指向后厨,那里飘来羊骨熬汤的香气,只放氏族的肉,汤会腻;加了百姓的菜,汤才鲜。 蒙毅的玉玦地撞在铠甲上。 王贲的手按在剑柄上,指节发白——这是要驳斥的前兆。 儿臣想立书院。嬴轩迎着始皇的目光,一字一顿,不分出身,不论贫富,只要识字能算,都能来学算术、学匠作、学商道。 书院里的先生,从天下能人中选;书院里的学生,学成了能进少府、入将作监、管市坊。他想起系统空间里那卷商道典籍,想起沈万三说的,等书院开了,氏族再想垄断,得先问问天下百姓答不答应。 庭院里的风突然静了。 始皇盯着嬴轩发亮的眼睛,像是看见三十年前的自己——那时他在邯郸当质子,蹲在街角看老匠人教小乞儿铸剑,眼里也是这样的光。 他伸手摸向腰间的玉剑璏,那是当年母亲用碎玉磨的,此刻正烫得灼手。 你可知,这书院要花多少钱?蒙毅突然开口,声音像浸了冰水,少府一年的工费才三百万贯,你要建校舍、请先生、养学生...... 商税。沈万三的声音从后厨传来。 众人转头,就见他抱着一摞算筹站在廊下,青衫上还沾着羊肉末,公子让草民管商道,草民便算过:若能整顿市坊、疏通商路,单是关市之税就能翻三倍。他将算筹往石桌上一摆,红筹白筹在暮色里排成阵列,三成建书院,两成修直道,剩下的...... 放肆!王贲的剑出鞘三寸,寒光映得沈万三眉骨发疼,哪轮得到你这商贾置喙? 嬴轩挡在沈万三身前。 他能感觉到身后沈万三的呼吸,沉稳得像苏州城的老城墙。 而石桌上,羊骨汤的香气正漫过算筹,混着炭盆的暖,往每个人的衣襟里钻。 王将军且看。他弯腰拾起一片算筹,这筹是算学,那筹是匠作,合在一起,便是能拆了氏族壁垒的刀。他转头望向始皇,目光灼得人发烫,父皇若允,儿臣明日便请太仆寺画书院选址图;若不允...... 若不允如何?始皇突然笑了,笑纹里却浸着霜,你要学扶苏? 嬴轩摇头:儿臣要学父皇。他望着暮色里渐次亮起的宫灯,想起前世课本里书同文,车同轨的注脚,当年您要统一度量衡,氏族骂您坏祖宗规矩;如今儿臣要开书院,他们也会骂。 可骂着骂着,规矩就成了您的规矩,天下就成了您的天下。 石桌上的羊骨汤滚了一声。 蒙毅的玉玦还在轻撞铠甲,王贲的手却慢慢松了剑柄。 始皇盯着那锅汤,看热气裹着香气撞碎暮色,忽然伸手拍了拍石桌:明日让太卜署选个吉日。他转向嬴轩时,丹凤眼里有星火在跳,书院的事,你牵头。 后厨突然传来瓷碗落地的脆响。 秦风抱着一摞白瓷碗跑出来,碗里盛着切得薄如蝉翼的羊肉片,却有两片滑落在地。 他涨红着脸要去捡,沈万三却弯腰拾起,吹了吹上面的灰:无妨,放汤里滚两滚,更鲜。 王贲皱起眉。蒙毅的鼻尖动了动,像是闻到了什么陌生的腥气。 摆宴。嬴轩对秦风抬了抬下巴,把汤炉搬来,让大家尝尝这新煮法。 暮色彻底沉了下去。 羽轩阁的雕花木窗里,炭盆的红光映着众人的脸——沈万三在调蘸料,秦风在摆碗筷,蒙毅摸着玉玦沉吟,王贲盯着汤炉皱眉。 而始皇望着那锅咕嘟作响的汤,忽然想起嬴轩说的——这汤里,有羊肉,有白菜,有他从未见过的辣椒,混在一起,竟比鹿肉羹还香。 只是,这香气里藏着的,究竟是暖,还是烫? 第(3/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