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四章 冬至-《帝后耕耘记之后耕耘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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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对这位表妹到真是超好的。”

    冬至前一月,玄烨便开始留心着宝仪的生辰寿礼。

    宁芳自小看他长大,除了太皇太后和自己压根就没见他再为别的女人费过心思,见他忙活中还不忘惦念,心里多少有些女儿家的酸味儿。

    小九子领人将今年宫中新得的玉籽搬进慈仁宫东暖阁。

    玄烨看了几件大料才在上座落坐,偏颈瞧榻几对面正举着一块和田白玉眼睛不是眼睛、东西不是东西的妇人,粲齿轻笑。这女人自回宫明面上性子到是大度、沉稳了许多,在人前也显露了威仪,可其实本心上还是个活脱未去的少妇,旦凡遇见个知根知底的人,她的那些小性子、小动作便都懒于遮掩显露了出来。

    男人娇纵这般不成熟的女人,不外乎这个女人身俱三中之一:平顶的身家,倾世的绝美,可堪治国的聪慧。可眼前这女人却偏偏不沾一样,她有的,只是在他稚幼之年的遇见,就足以成就了他对她的纵容无度。

    忍住想扭她鼻子的兴志,玄烨满面春风:“宝仪今次双十整寿,我这个天下只一人的表哥自然要送份像样的寿礼。你不理宫中人事,不知人事烦琐。这几年又逢战事,宝仪小小年纪已担起一切,这里面无论是人事还是财帛,没有个百转千肠的心思,哪堪事事掌控。早两年钮祜禄氏尚在,宝仪还能松乏些。近二年独担宫事,身子孱弱便越发不好。况且,她又是心思重不知懈怠的性子……”

    宁芳眼见他语未尽,愁绪已上眉头,心里也升起了担忧:“果真不好了吗?”

    “哎,喘症是胎里固疾。这几年为朕之事用心过度,情势见弱。去年御医们几番会诊,道是又得了不易好的心疼病。”

    不清楚何为心疼病,现代自己心脏病发作心痛到休克却是切肤之痛。她可以以心换心,身处古代的宝仪却无此医。相心比心,宁芳不免为宝仪焦虑:“吃药,不行吗?”

    玄烨摆了蒲掌:“若是节虑将养,大约还可活至克壮(30岁)。只是,以宝仪的禀性……”

    殿内一时沉静下来。

    宁芳对宝仪知之甚少,对其禀性更是无从得知。可她了解小三,知道他对亲情地看重。想着过去五年自己不在他身边,内忧外患只能他独自支撑。宝仪既是他的亲人又是妻妾,两相扶持间纵是无关爱情,到底温暖了他的孤苦。那些过往,只属于他和宝仪,就像他与自己的曾经,即便忌妒升腾放肆起来叫人发狂,也无法轻易抹去只当一场没有意义的空白。即使情深似海,也不能取代患难相扶,无论自己如何在意,都不可能,因为这苦酒,是自己摘酿。

    每一段记忆都是迎风惠雪下长在悬崖上独一无二的灵芝,即使凋落,也莫可取代。

    宁芳的情绪一低落,玄烨就感觉四周阴寒郁积,偏首瞧她神色消沉,顾不上思虑宝仪的病疾,将手中正把玩的一块玉料递出去:“瞧这块秋癸黄玉,是极为上好的和田软玉,手感温润如脂,给你做颗掌心石把玩如何?”

    宁芳瞧出他一脸关切,也就势丢开无用的烦琐,伸长了脖子看他手间的玉石。

    这一批进上的和田玉有玄、青、黄、白四色,其中又以白玉和黄玉最为珍惜。黄玉通“皇”,自来受皇家推崇,色纯的子玉秋癸黄历时千年自然越发珍稀几不可寻。以小三给她硬补的有关玉石的浅点来看,他手上那块黄玉到真是漂亮的。

    “不要,黄不拉叽的,还有斑斑点点,不纯不透的。”

    与她私磨二十余年,玄烨哪里不知她的喜好,向来不喜欢张显身份的黄色。

    宁芳来了兴致,将榻几上放着的籽料盘里仔细过一遍,取出一块拇指大小的白玉道:“还不如这块呢。”

    玄烨瞧她手里那块籽料虽极为精小却润白透色,到真是块极难得的羊脂白玉,一把抓了来,点首称是:“小是小了点,到也润清透亮,做不成玩石,雕枚戒指到是正好。”

    不言自取,宁芳顿时就不乐意了,就怕他一时喜欢将自己看上的送给宝仪做了寿礼。垂睫一思,又自觉过于小气,不过就是块小玩意儿,即便真送了宝仪自己也不应该吃什么味儿。

    玄烨将她的小心思看在眼里,口里却“嗯,真好,真是越看越漂亮”地赞个不停,瞅着她依旧默然不发,便高声喊来李德全。

    李德全从殿外进来,某女神色几沉几浮,到底一声没吭。

    玄烨捧腹大笑后,递出右手里原先那块黄玉道:“把这块秋癸黄玉拿去,好生叫人雕个喜气的弥勒佛,再穿了彩线打了讨喜的璎珞。可得小心了手笔、玉路,这可是朕要送给懿贵妃的寿礼。”

    本欲“舍己为人”“众志成诚”的宁芳听他这么一说,瞪大了眼珠子偏首瞧他,眼见他一脸阴谋得逞的得瑟,明白自己是被他误导了,立刻开始磨牙。

    玄烨一点不惧,大笑片刻,才叫过小九子,伸出左手:“至于这块羊脂玉,你主子喜欢自然归你主子,你且亲自捧了去造办处,叫工匠目好了尺寸、画些好样子出来先给朕和你主子过目了。”他颈向一偏,“雕个金托的纯玉尾戒如何?这么小的料子,怕是尾戒的籽料刚刚够。”

    “不要金的,金晃晃的闪眼。”宁芳早丢了气性,顺着他的话意有问有答。

    “红色失了主次,到可惜了这块白玉。绿色老沉,配了终显老气。”玄烨见她已放开身姿歪在高背上认真计较,轻笑着给李德全他们使了眼色。李德全自笑眼眯眯地领着余下人无声地退了出去。

    “猫眼儿色淡,青松厚重……”某女人被某皇帝轻巧巧牵引着,哪里还记得上一刻的情绪。

    殿内重新安谧下来,却完全不同于半刻前因懿贵妃而起的忧沉。一个眉情不掩的女人,和一个眸色流转的男人,秋光的暖色透过洁白的高丽窗纸将这一方笼个严实,仿佛超脱了俗世置身于天界华空之中,有一种繁华尽在的满足。

    玄烨离榻绕至宁芳膝边,瞧她满心满眼只在他言辞编织的世界里,腰身早已软在他环臂里,不由蜜笑难掩。宁芳到底不是全然失忆之人,不过无痛不痒地瞪他一眼,也就由他扎住了腰儿、凑上了鼻、腻歪上她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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