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四章 冬至-《帝后耕耘记之后耕耘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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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谁家的孩子?”瞧出太后对这孩子上了心,小九子开口将几人叫至前来。
“回太后,这是一等公佟大人家的二哥儿,奉了贵妃娘娘的懿旨领进宫来瞧瞧。”传奏处的内监递了个眼色给那小童,那男孩到是个知礼,虽是心怀惧意,仍强定着上前行了大礼,才揣着轻颤的稚音微道:“奴才佟法海,给皇太后请安,祝皇太后万福。”
法海?哪个无知的家长给自己的儿子取个镇白蛇的矫情和尚的名字?
宁芳一时没忍住,快笑了出声。
昨夜新下的雪,宫中甬道上已扫去了雪痕,佟法海一个初入宫的小孩子跪着仍是不住发抖。
宁芳打量这孩子的膝下,便知晓这是个不受待见的,绵裤仿如纸糊的薄薄一层,看着便心疼不已,上前亲自将其拉起。入手冰寒,身姿抖颤,忙褪了肩上的冬薰貂甲将这小人裹住。衣服过余宽大,到有一半拖在了地上。
“小九子,快把他抱去景仁宫,弄些红枣生姜水喝下,这么冷的天让孩子穿成这样,怎么受得住。”
小九子忙上前抱起了法海,往景仁宫奔去。那些先前的内侍亦更快地先去料理。
法海伏在小九子肩头,离了老远才敢轻抬眼睫打量渐远的皇太后,暖和的貂衣裹着他,又被小九子火热的身体依着,在家中罚跪了半日的躯体才终于有了些微的热度。
景仁宫西暖阁里,佟家人刚入了席,便见个穿着体面的年轻公公抱着个身披薰裘的东西急急进了来。梁九功故意将佟二爷搁在佟国纲夫妻案前,将他们脸上暴怒的神色纳了个全,才打了千向懿贵妃转述了太后的旨意。
纵使对自个儿这位堂弟的遭遇有所耳闻,可当宝仪亲自牵了他去东暖阁洗漱查看,也不由震惊于大伯一家的肆意妄为。皇上开恩泽准佟家在景仁宫里设宴做寿,宝仪顾全一家团圆满门好看,自然要差人将唯一被遗忘的男嗣也接进宫来,不想才六岁的孩子,身上竟是没一处完好的地方。
大伯刚愎武断,宝仪岂有不知,为免家宴上闹开不好看,只得软语宽慰了堂弟一番,叫喜浓侍侯了去偏殿用饭。到底,家宴上和和气气,没人挑了不开心的人事。只是宴毕出宫,懿贵妃放了一个老沉的宫女去伺侯佟法海。那宫女名唤家伦,身挎包袱里是太后赏给二爷的貂甲,另有搬上车的一整套四书五经,则是贵妃送予二爷把玩的。
此后,那佟法海虽然依旧常受父兄辱骂,到再不曾挨打受困,每日里三门不出,活的到底宽正了些。
“你到是舍得的,上好的一件新衣自个儿没穿几次便送了出去。”日夕渐落时,皇帝进了慈仁宫。
“我是看他可怜。你是没瞧见,那绵袍外的料子不知是拾谁的,看着是光鲜,里面的绵袄绵裤却纸糊一般。大冬天里,哪个狠心的父母能给孩子穿成那样?想不到,想不到你母家也会出这种事。”
玄烨隔几而坐,喝了几口热茶:“旦凡大家,嫡庶、宠疏都是极平常的。”阳光照得上的地方总是光亮些。
将大头鞋丢在他脚下,宁芳难以置信地看了他一眼。他也曾是个不受重视的孩子,将心比心,不是应该有所共鸣吗?“以前我只觉得你是最可怜的,今天一摸这孩子,跟冰棍似的,还有那一脸的青紫。怎么说也是你外家,就算不能一碗水端平,也叫他们注意着点。”
玄烨褪了靴,舒服地躺在迎枕上:“你摸他哪儿了?”
某女好笑,依着他坐在榻沿取了热帕子盖在他脸上:“还能哪儿,当然是小手了。”
某男半天没反应,好半晌才拉了她的一只手在掌间滚:“你这婆娘,不知道男女授受不清吗?下次再敢主动去吃嫩豆腐,小心爷废了你。”
这个小三,明明人已长成了型,偏偏最忌讳她和小男孩相处。当年就曾经说她同情心过甚,他能借着“可怜”拉她入网,包不准这世上就没有第二个人也寻道成事。她不过无奈一笑,自己人品极度爆发打重了一个小三就已经是旷世奇遇了,又哪里再能梅开二渡?
“我好怕的,老爷——”宁芳将帕子在他脸上糊了糊,才揭下来一根根手指替他抹了。没办法,谁叫这位是她家爷呢。二十有六了,还存着这等煞糊乱醋。不过老实说,她也就好他吃醋、使性、动手带动脚的坏脾样子。
他们之间,有使不完的小性子、做不完的小动作,明明实际年龄加一起八十高寿已过的两个人,一粘在一起倒像对情窦初开的少年男女,怎么也成不了别人故事里成熟淡定只须一个眼神的举案齐眉。太多太多没完没了的逗拌、嗔怒、挑笑,却自是一种浓情蜜意在这看似不成熟的小性子里始终绵延不散地流动、融汇、自溺。
想起这些,眼睛里便都融了蜜,与他指骨相连:“哎,这世间的嫩豆腐何其多,偏偏我第一个遇见的就是这么霸道的,体积这么大,一来就将我可怜的小人生占得满满的,又哪里还能腾出一星点儿缝隙给其他的好少年呢。哎,可惜啊可惜。”
果然,这话极得上峰满意,拉住她一个山峦颠倒口水混合,好半天吸干意满了,才满眼星光地调笑:“有满满的吗?爷怎么觉得你总还有空招蜂引蝶。不过是个侍婢生的庶出子,我舅舅不管还有整个佟家,要你去虚寒问暖了?女人,我怎么觉得你对爷越来越不上心呢?”
某女推他无措,怒视:“我怎么不上心了?我替你端茶倒水,我替你洗脸净手,你还想怎的,嗯?照我看,我就该煮一缸鱼汤,喝死你。”
此女自是敢于如此埋汰皇帝陛下,可皇帝陛下哪里是肯慷慨就犯的主。也不用上汤了,直接将鱼剖开,生吞了下去。
吃完了,还冲着端上晚膳的温腕几人道:“池子大了也不好,蹦达得厉害啊。这不,抽掉点水就平和了。”
温腕悲怆地看了一眼倒在榻内正口吐白沫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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