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页 而我呢?第一次坐电梯时死死攥住扶手,在老莫对着刀叉手足无措——这些琐事,说来可笑,却像一根根细针,冷不丁就扎醒那点可笑的优越感。 最让我心惊的,是这里连穷都穷得不一样。 胡同里蹬三轮的车夫,挣的或许比咱县办公室主任还多;外语系有个云南来的姑娘,靠给外国人当导游,半年就攒出她老家十年的收成。 可转头又能看见教授楼下的煤炉子,裹着旧棉袄的老太太佝偻着身子掏炉灰,那景象与老家宿舍区并无二致。 这种割裂,常让我半夜惊醒,仿佛一只脚悬在云端,另一只还陷在煤渣地里。 一木,还记得我给你看的那本内参吗?当时你说总有一天安州也会有高速公路,我还笑你连省城都没去过几次。 昨日在图书馆翻到最新一期《美国国家地理》,那些彩页上的超级市场、高速公路,突然让我想起安州供销社门口永远排着的长队。原来这世上真有人过着我们只能在画报上想象的生活。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作为个人,我确实动摇了。我发现自己竟开始向往这样的生活。 你那小院的石榴树还在吗?不知今后还有没有机会与你共赏。 春节回家,父亲说起国家正在选拔公派留美学生,虽未明说,但我懂他的意思。不过离毕业尚早,我还有时间思考去留。眼下实在给不了明确答复。 你读的是专科,目前在国内读研不太现实。但报纸上说美国有一种Top-up课程,读一年就能申请硕士。相信按你聪明程度,你完全没有问题的。 我希望你能走出来,看看更广阔的世界,共同进步。我了解你的家境,这或许是个改变命运的机会。 若之前给你带来困扰,我深表歉意。 祝工作顺遂,诸事安康。 张蓉蓉 一九八二年元宵夜 读完信,杨一木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扇了一记耳光。 第(3/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