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若没有当年那一桩桩事,她说不得就被老太太如当日那般养在膝下,与宝玉同住一屋,同桌吃饭,遭二太太的嫌弃;天长日久,她又该依赖何人? “名声、名分和健康”,这三样,她怕是都没有了吧! 到了那时候儿,她除了一死,还能有别的出路吗? 思及此,黛玉似看到了自己泣血而亡的一幕,一时间心头竟是如万千刀割一般,只觉得老太太好狠的心思,她是老太太的外孙女儿,却全然不顾她的名声,任由宝玉玷污了自己的清誉,也丝毫不曾顾及自己的将来。 而父亲,竟也是那般狠心,将自己送到贾府,就不曾想过,虽是外祖家,可如何是能托孤之所呢? 古人托孤,非亲眷相关,只为品性。 黛玉兀自胡思乱想,紫鹃进来,见她脸上泪痕,不由得吃了一惊,适才,侯爷出去的时候,夫人还睡得好好儿,怎地醒来,就流泪了呢? “夫人又多思多想了,侯爷适才起身后,前头有事,人来叫,侯爷才急匆匆地去,还吩咐我待夫人睡小半个时辰就把夫人喊起来,不能多睡,仔细夜里走了眠。” “说这些做什么,我又不是因了他的缘故。”黛玉轻抿唇瓣,在紫鹃的搀扶下坐在了镜奁前,待紫鹃为她梳妆。 “那又是为了什么?好好儿的,又是淌眼抹泪儿的,侯爷不知道,以为又是我们没有服侍好。” 正说着,麝月挑起了帘子进来,“夫人,梨香院的宝姑娘来说,在问夫人午睡起来了不曾?” “宝姐姐来了,你让她略坐坐,我就来了!” 黛玉换了一身衣服,梳洗过后,就到了丛绿堂,宝钗正坐在椅子上喝茶,见她来,忙起身迎上来几步,见黛玉粉面含春,一双罥烟眉下,含露目中缱绻着一抹未褪尽的情韵,心头也不由得有些惊诧,面上却不动声色,笑道,“林妹妹,我来打搅了!” “宝姐姐说这话,分明是笑话我呢!快坐吧,紫鹃,给宝姐姐倒茶!”黛玉在椅子上落座,手里也捧了一杯茶,问道,“姨妈可还好?我久没见姨妈了,也不知好不好呢?” “你也不说去我那里坐一坐,日常都是我来寻你,想你去我那里坐一坐,再是想不到了。”宝钗笑道,她肌肤微丰,白腻胜雪,大热天里走来,脸颊上熏红一片,明艳更胜海棠,雍雅犹赛牡丹。 黛玉的目光几不可见地从宝钗胸口划过,压下心头的几许艳羡,笑道,“宝姐姐是知道我一向懒怠动,眼见着天也热了,就越发不爱出门了。” 宝钗也深知,黛玉这样的当家主母等闲是不会随便出门子的,况她也是知道,当年黛玉是养在西府那边,后因出了些变故,被送回扬州,恰好贾琮南下,将其一并带过去,二人相处久了,这才结了亲。 黛玉与西府那边,虽是老太太的外孙女,实则,关系也并不亲近,适才,她也是这么打趣一说,黛玉可不是寻常小姑娘,她这样的超品侯夫人岂会降临梨香院那等地方? 宝钗看她端坐在上首的位置上,而自己,只能在下首陪坐,那样一副当家主母的气度,真正是叫人羡慕不已。 “我妈听说侯爷回来了,原说要过来看望,适才我哥从外头回来,多喝了两杯,我就说又不是外人,我来问问林妹妹就好。”宝钗笑着问道。 “多谢姨妈惦记,琮哥哥他挺好的。”黛玉是知道当初在金陵的时候,贾琮和薛家闹腾的那一番,也因此家里多了英莲这么个丫鬟,此时听宝钗问起,只觉得颇有几分古怪。 “今日侯爷回京,听说街上热闹得不得了,我哥哥还专程跑去看了热闹。” 宝钗面儿上很有些抹不开,却不得不硬着头皮道,“我哥哥说,侯爷何等威风!当初在金陵的时候,因不知是亲戚,我哥哥很是莽撞冒犯了侯爷,如今住在一处儿,早晚也须见个面,恰好侯爷回来了,他想请侯爷个东道儿,我说我来问问林妹妹,不知侯爷可得空儿?” 黛玉忙道,“怎好劳烦姨妈家请东道儿,宝姐姐家远来是客,我们都没有说请姨妈家的东道儿呢,怎好让姨妈家请我们的东道儿?” 她说着,忙吩咐紫鹃道,“你去看看,侯爷在做什么,就说宝姐姐来了,姨妈家要请东道儿,却不知他何时才得空儿。” 宝钗这才松了一口气,轻轻地摇着扇子,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黛玉分明比她小个两三岁,因了身份的缘故,一身气度倒是雍贵多了。 正垂眸想着,听到外头传来了男子的脚步声,紧接着是门外打帘子的丫鬟的声音,“侯爷来了”,宝钗不由得一时紧张,站起身来,扭头看去。 外头进来穿一身天蓝实地纱宽松道袍的少年,头上只一根玉簪绾发,剑眉星眸,悦怿若九春,仪容气度,萧萧肃肃,爽朗清举,如春风拂面。 比之之前,今日的贾琮,面部线条柔和,无从前那等冷峻峭立,皎如玉树,观之可亲。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