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道之争—谈“佛在道先”之由来-《逝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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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破曰:人家而破家。使父子殊事,兄弟异法。遗弃二亲,孝道顿绝。……骨血生仇,服属永弃,悖化犯顺,无吴天之板。五逆不孝,不复过此!

    第三破曰:人身而破身。人生之体,一有毁伤之疾,二有髡头之苦,三有不孝之逆,四有绝种之罪,五有亡生之体。从诫,唯学不孝。……不礼之教,中国绝之,何可得以!文章最后结论是:

    寻中原人士,莫下奉道。今中国有奉佛者,必是羌胡之种。若言非邪,何以奉佛?(以上《三破论》,详见《弘明集》卷八刘勰《灭惑论》引文)

    在《三破论》中,道士无情地给佛教造谣制罪,说中国人理应奉道,奉佛者必是胡种,对佛教可说是极尽攻击之能事。而它的中心思想,仍然是“夷夏”之辩,扬道抑佛。面对这种对佛教的粗暴攻击,维护佛教者,自然要反驳。

    梁代刘勰首先作《灭惑论》,逐条批驳了《三破论》,明确指出国之衰败不能归咎于佛教,说孝道“由乎心,无系于发,”沙门“弃迹求心”、“知瞬息尽养无济幽灵,学道(佛法之道)拔亲则冥苦永灭,”“权教无方,下以道俗乖应,妙化无外,岂以华戎阻情?”他于该文最后,指出道七《三破论》是“以粗笑精,以伪谤真,是瞎子妄说自己目明不瞎。”他还比较了佛道高下:“佛法练神,道教练形一,“形器必终”,“神识无穷”(见《弘明集》卷八)。

    僧人玄光,作《辩惑论》,反驳《三破论》,指出道教有“五逆”和二八极”之罪。所谓“五逆”:“禁经上价,是其一逆”,“妄称真道,是其二逆”;“合气释罪,是其三逆”,“挟道作乱,是其四逆”;“章书伐德,是其五逆”。所谓二八极”:“畏鬼带符,妖法之极第一”;“制民课输,欺巧之极第二”;“解厨墓门,不仁之极第三”;“度厄苦生,虚妄之极第四”;“梦中作罪,顽痴之极第五”;“轻作寒暑,凶佞之极第六”。玄光以“五逆”、二八极”对“三破”,给以还击。

    沙门僧顺,也著一篇反驳文章,题为《答道士假称张融〈三破论)》,指出佛为本、道为末,佛优于道。他说:

    释圣得道之宗,彭聃(老子)居道之末。得道宗者,不待言道而道自显:居道之末者,常称道而道不足。譬如仲尼博学,不以一事成名:游、夏之徒,全以四科见目。庄周有云:生者气也,聚而为生,散而为死。就如子言,道若是气(按:《三破论》有云:“道以气为宗,名为得一。”)便当有聚有散,有生有死。则子之道,是生灭法,非常住也。……愿子勿言。此真辱矣?

    僧顺驳斥老聃居道之末,是生灭之法,是无常之道,也讽刺了《三破论》的作者。

    梁僧佑编《弘明集》,也“为法御侮”,反对《夷夏论》。他说:“若疑教在戎方,化非华夏者,则是前圣执地以定教,非设软以移俗也。昔三皇无为,五帚德化,三王礼制,七国权势,地当诸夏,而世教九变……夫禹出西羌,舜生东夷,孰云地贱而弃其圣?丘(孔丘)欲居夷,聃(老聃)适西戎。道之所在,宁选于地?夫以俗圣设教,犹不系于华夏,况佛统大干,岂限化于西域哉?”大意是说,禹出西羌,舜生东夷,不因地贱而弃其圣,所以不应“执地以定教”,而应“设教以栘俗”。

    以上佛、道“夷夏之辩”,是道士的发难,以华夏正统之道,而贬西夷之佛,引起佛教徒的共愤,纷纷致以反驳,大获全胜,佛教赢得了荣誉和社会地位。

    (六)

    佛教至北朝时期,北朝佛教比起南朝佛教,较为动荡纷乱,佛教遭到魏武帚和周武帚的法难,下令灭佛。而北朝其他诸帝还是大力提倡佛教,好佛崇佛,注重佛教各方面的建设,他们不但大事建寺度僧,而且还不惜付出浩大的代价,大规模地去开凿龙门石窟佛像雕刻。然而,魏武帚和周武帚灭佛事件,是道士的煽动,事出有由。

    佛教自东晋以来,由于东晋道安法师曾说过:“不依国主,则法事难立。”指明了发展佛教要依赖帝王的扶持,佛法方能立足世间,广为流传。此后,佛教同朝廷结合,与帚王保持密切关系,僧人往来于宫廷,结交权贵,甚至一此二帝王拟高僧为国师,大大地推动了佛教的发展。时至北朝,道士已意识到要同势力强大的佛教抗衡并广布道教教义,必须同皇权结合。于是一些道士便开始巴结帝王,利用皇权来达到灭佛的目的。

    北魏太武帝即位之初,颇尊奉佛教,经常教请一此高德沙门进宫谈论佛法,以致礼敬。时司徒崔浩,崇信道教,奉行寇谦之开创的新天师道,在太武帝面前,常言道教仙化之说,极言佛教之短,数加诽毁,说佛教虚诞,为世费害。太武帝因对佛教教义本下深悉,在崔浩的劝谏下、煽惑下,遂改信道教,也奉行寇谦之的天师道。寇谦之后来接近太武帚,并成功地使太武帚改年号为“太平真君一,寇谦之还宣称自辅佐皇帝是天神的命令。道教在寇谦之弘扬下,取得了国教的地位,道教的势力也逐渐增强,就势必要与当时强大的佛教势力相对抗。

    太武帚改信道教后,便讨厌佛教。在崔浩、寇谦之等人策划下,想乘机对佛教进行镇压,毁灭佛法的预谋。公元四四五年,陕西的塞外民族一个名叫盖吴的人发动了叛乱,关中骚乱,太武帝亲自出兵讨伐,直捣长安。长安种麦寺沙门正欲以酒接待皇帝的从官,从官在这所寺院发现弓矢矛盾等武器。太武帚知道后,怀疑该寺与盖吴通谋,在进行严格搜查时又发现酿酒的器具。当时担任军事顾问的崔浩,得知此事甚悦,认为打击佛教的时机已到,便大肆造谣,上奏太武帚说,寺内岂止有酿酒具,还有“州郡牧守、富人所寄藏物,盖以万计!又为屈室,与贵室女私行**”的密室,建议取缔“危世费害—的佛教。于是,太武帝下诏毁灭佛法,诛杀沙门,禁毁佛像,焚烧佛经,又诏令天下悉如长安法,烧寺舍经像,沙门下分少长悉坑之。其诏敕中有曰:“愚民无识,信惑妖邪,私养师巫,挟藏谶记、阴阳、图纬、方伎之书;又沙门之徒,假西戎虚诞,生致妖孽,非所以壹齐政化、布淳德于天下也。自王公以下至于庶人,有私养沙门、师巫及金银工巧之人在其家者,皆造诣官曹,下得容匿。限今年二月十五日,过期不出,沙门身死,容止者诛一门”(以上均见《魏书·世祖纪下》)。关于灭佛之事件,在《魏书·释老志》也有记载:“诸有佛图、形象及佛经,尽皆击破、焚毁:沙门无少长,悉坑之!……土木宫塔,声教所及,莫不毕毁矣!”这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反佛的皇帝,也是佛教史上“三武灭佛”中的第一个一武帚”,佛教遭受了严重的打击,损失惨重。

    太武蒂灭佛的幕后策划者是崔浩,太武帚的废佛令起草也是崔浩。此次灭佛,由于太子晃笃信佛教,却暗中相劝,事先已向僧侣们透露了废佛令,所以“四方沙门多亡匿获免。在京邑者亦蒙全济,金银宝像及诸经论大都秘藏。”因此,魏境佛教,并未遭到彻底的毁灭。太武帝灭佛,仅有七、八年时间。后太武蒂崩,文成帝和献文帝相继即位,皆崇信佛教,发出敕令,再兴佛教,建寺造塔度僧,力护佛教。后至孝明帝护持佛教弥笃,佛教隆盛达于极点之时期,远胜前代。但仍有佛、道争论于殿庭之事。孝明蒂请释、李两宗上殿,斋讫。侍中刘腾宣敕,请诸法师与道士论议。时清通观道士姜斌与融觉寺昙无最对论。道士姜斌引《老子开天经》,言佛为老子侍者。沙门昙无最引《周书异记》、《汉法本内传》等,谓佛生于老子之前,以驳姜斌无理之说。孝明蒂怒愤姜斌以《老子开天经》之伪书来虚妄惑众,拟处以死刑。西域三藏法师菩提流支苦谏乃止,方得以赦免。在当时佛教只受挫一时,在其他诸帚的弘持下,佛教很快得复苏。

    道元

    (七)

    佛教发展至北周武帚,他是中国历史上第二个反佛的皇帝,也是佛教史上二二武法难”中的第二个“武”帚。

    周武帚最重儒术,即位后推行《周礼》,以儒家思想治理天下。起初,周武帚也与佛教有缘,也建寺造塔度僧,并请僧璋禅师于长安天保寺讲经,武帚亲往聆听,对佛教颇为热心。周武帚后遇道士张宾和还俗沙门卫元嵩对佛教进行抨击,他们上书武帚,说佛教破国害政。武帚曾七次召集沙门、道士及百官辩论儒、释、道三教先后,武帚企图通过辩论“独尊儒术”,而存道废佛。因大家争论不休,未能贸然决断。建德二年四月,武帚便命司隶大夫甄鸾调查佛道两教的异同,寻求两者的共同点。甄鸾把调查报告《笑道论》三卷上书武帚,单方面攻击道教的虚淡。武帚大失所望,将书焚毁。后道安(北周时名僧,本姓姚,敕住大中兴寺)献上《二教论》十二篇,详细评论儒、道、佛三教的优劣,破斥道教十分剧烈。《二教论》把佛教称为内教,是练心之术:把儒家称为外教,是救形之术,两者虽都不可缺,但以佛教为高。道安认为:“三教虽殊,劝善义一:涂迹诚异,理会则同”、“救形之教,教称为外;济神之典,典号为内、一“若通论内外,则该彼华夷:若局命此方,则可云儒释。释教为内,儒教为外。”至于道教,道安认为是依附于儒家的一个旁枝,十分鄙陋,根本没有甚么价值。道安说:“释典茫茫,该罗二谛:儒宗硌硌,总括九流,”道教只是依附于儒的支脉,“若派而别之,则应有九教:若总而合之,则同属儒宗。一总之,儒、道皆不及佛教,道安说:因“推色尽于极微,老于之未辩;究心穷于生灭,宣尼又所未言。”周武帚“初览安论,通问僚宰,文据卓然,莫敢排斥”(见《续高僧传·道安传》)。因此,武帚只得下决心用强制的手段排斥佛教,认为“儒道二教国所常遵,佛为外国新来之教。”于建德二年(公元五七三)“十二月癸巳,集群臣及沙门、道士等,蒂升高座,辨释三教先后,以儒教为先,道教为次,佛教为后”(见《周书》卷五《武帚纪上》)。三教位次排列,儒居首位,道在佛先,但周武帚并未下令废佛。“道在佛先”之说,在后来武帝同废佛道而淹没。

    建德三年四月,武帚又召集僧侣、道士辩论,令道士张宾责难佛教,促其立决,结果反被僧人智炫驳得哑口无言,理尽辞穷,无以论辩。下仅如此,智炫甚至攻击了武帝的妄为,武帚大怒,于建德三年五月十七日下诏废除佛道两教。于是熔毁佛像,焚烧经典,四万余座寺庙充作王公私邸,三百万僧尼还俗以充军民。同年六月二十九日,武帚在都城长安别立通道观,招道佛名德者一百二十人居住,令皆著衣冠笏履,旨在以道为主,佛教附属之,由官吏管辖。这次佛道斗争,两败俱伤。

    在这次佛道斗争中,僧人冒死抗争,力攻道教,佛道之争益甚。如僧耐著《十八条难道章》一卷,又作《释老子化胡传》一卷,并陈述道教诸说虚伪。僧猛法师亲自诣阙,躬抗帝旨,言颇激切。静蔼法师谒帚直陈,论辩不屈,终被逐出宫外而自杀身亡。道积法师见帝不纳谏言,与其他僧侣七人,相率饿死。这种为法捐躯之精神,可歌可泣,实为感人。

    建德六年,周武帚攻灭北齐,在北齐境内欲推行废佛令。在此之时,佛徒纷纷抗议。周武帚召集僧人赴殿,灭佛的理由是:儒教六经弘礼义忠孝,于世有益,故须存立:佛教费财,悖逆不孝,故废之。于是僧众五百默然无声,慑于王威,俯首垂泪。时高僧慧远挺身抗议周武帚灭佛,他利用佛儒的共同点,批驳周武帚存儒毁佛之举不仅是废佛,也是废儒,他说:二二教同废,将何以治国?”进而驳辩,厉声而曰:“陛下今恃王力自在,破灭三宝,是邪见人。阿鼻地狱,不简贵贱。陛下何得下怖?一武帚勃然大怒曰:“但令百姓得乐,朕何辞地狱诸苦。一慧远又曰:“陛下以邪法化人,现种苦业,当共陛下同趣阿鼻,何处有乐可得”(以上见《广弘明集》卷一O《辩惑论》第二之六《周祖平齐召僧叙废立抗诏事》)。武帚辞屈。

    北齐沙门任道林,也冒死进殿与武帚辩论毁佛一事。任道林认为佛教已兴五百载,下应顿废,并且佛教“树德恩隆天地,受道广利无边,见奇则神通自在,布化则万国同归,救度则怨亲等济”,“慧照古今,智穷万物。若家家行此,则民无下治,国国行此,则兵戈无用。”又说:“国祚延促弗由于佛,政治兴毁何关于法,”反对国运不昌,政治**归咎于佛教的谬论。他还指出佛教的兴废是相互转化,是一种规律,也不因为你武帚的废佛,佛教就此而毁灭。所以任道林说:“佛不自佛,唯王能兴,”“佛之成毁,功归圣旨。道有兴废,义无恒久:法有隐显,理难常存。比来已废,义无即行,休断既久,兴期次及,一从而得出“兴废更迭,理自应机一的佛教兴废交替的历史结论。任道林与周武帚对面交论二十余日,前后辩论七十次,企图阻止武帚废佛。但终没有挽回帚意,北地佛教,一时绝其声迹(见《广弘明集》卷十《叙任道林辩周武帚除佛法诏》)。

    周武帝灭北齐不致一年即崩,宣、静三帝继位,复兴佛法,并下诏指出先帚惑于异论,以释道为无益,废而不立,其举大错。周武帚法难为期虽短,但佛教损失重大,令佛徒心酸。

    (八)

    佛教至隋唐,由于诸宗并兴,高僧辈出,帝王和权臣皆佞佛尤甚,是佛教发展的最盛时期,史称为“佛教的黄金时代。一但在唐代,佛、道的先后问题争议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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