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他的世界里只有东宫,只有父皇的喜怒,只有兄弟的威胁,只有自己的残疾和愤怒。 而李逸尘,在他面前推开了一扇窗,让他看到了一个更广阔,也更复杂,充满了苦难和不公,同时也蕴含着无限可能的世界。 那个世界,需要皇帝去治理。 而皇帝,除了权力和恐惧,似乎还可以有点别的追求。 他为什么要当皇帝? 仅仅是为了不死吗? 还是……也可以为了做点什么? 他看着李逸尘,眼神里的精气神在缓慢地恢复。 但那不再是之前那种被权谋和恐惧驱动的亢奋,而是一种沉静下来的、带着沉重和思考的光芒。 他依旧疲惫,巨大的情绪起伏耗费了他太多的心力。 但他的大脑却在飞速运转,试图消化这颠覆性的冲击。 “孤……”他张了张嘴,声音依旧沙哑,却平稳了许多。 “孤……需要好好想一想。” 李逸尘看着他眼中那重新凝聚起来的光芒,知道种子已经种下。 能否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还需要时间和更多的引导。 但至少,李承乾不再仅仅是一个被命运和恐惧驱赶的囚徒了。 “殿下能如此想,便是迈出了最艰难的一步。” 李逸尘微微躬身。 “逆天改命,非一日之功。首重其心,次重其行。心定,则方向明;行坚,则事可成。” “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想,慢慢谈。” 李承乾缓缓地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他靠在锦垫上,闭上了眼睛,但微微颤动的眼皮显示他内心远未平静。 李逸尘悄然退出了偏殿。 殿外,月色清冷。 他深吸了一口微凉的空气,感受着后背沁出的细微汗意。 刚才那一番对话,看似平静,实则凶险。 若不能一举击碎李承乾的妄念并将其引导至新的方向,后果不堪设想。 他抬头望向星空,心中并无把握。 灌输理想信念,听起来高尚,但在残酷的皇权斗争中,这或许是比权谋更为危险的赌注。 但他别无选择。 只有让李承乾找到超越个人生死和权欲的目标,他才有可能在李世民的高压和各方势力的觊觎下,走出一条不一样的路,也才能为自己搏得一线生机。 寅时刚过,天际仅有一线微光,长安皇城还沉浸在黎明前的静谧之中。 一阵急促惊慌的脚步声却踏破了东宫的宁静,随即,太子李承乾于昨夜突发恶疾、高烧不退、意识模糊的消息,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迅速在宫禁内激起层层涟漪,并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两仪殿。 李世民刚刚起身,正在宫人服侍下梳洗,闻听此讯,执巾栉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瞬。 他眉头骤然锁紧,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但熟悉他的内侍监王德却敏锐地察觉到,陛下周身的气息在刹那间变得沉凝。 “何时的事?症状如何?太医署何人当值?” 李世民的声音平稳,但一连串的发问透露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前来禀报的东宫内侍伏在地上,声音带着颤抖。 “回陛下,殿下是昨夜子时前后开始不适,初时只是辗转难眠,至丑时便突发高热,汗出不止,口中……口中似有呓语。太医署张太医和秦太医已连夜入诊,此刻正在施针用药。” 李世民不再多问,挥手屏退宫人,只带着王德及少数贴身侍卫,步履匆匆地赶往东宫。 晨风带着寒意,吹动他玄色的袍角,他的步伐迈得又大又急,王德几乎需要小跑才能跟上。 踏入东宫承恩殿,一股浓郁的药草气味扑面而来。 殿内烛火通明,宫女宦官皆屏息垂首,大气不敢出。 两位太医正跪在太子榻前,额上见汗,显然已忙碌了整夜。 李承乾躺在锦被之中,面色潮红,嘴唇干裂,呼吸急促而粗重。 他双目紧闭,眼睫不时剧烈颤动,仿佛陷在极不安宁的梦境之中。 偶尔,他会从喉间溢出几声模糊不清的呓语,细听之下,似乎夹杂着“为何”、“天下”、“民”之类的零碎词语,但更多的则是无法辨别的混沌之音。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