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叶冬兰-《小说之王严鸿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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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操场边上的树荫底下站著一个二十来岁的姑娘。她身段窈窕,肌肤白皙,浑身上下都极有生气。一双光采焕发的眼睛盈著笑意,小巧玲瓏的鼻子微微上翘,带著稚气,乌黑的秀髮仿佛垂柳似的披在肩上。她凭著青春的魅力和天生的柔情让人著迷。在这个女人从不涉足的地方,她就像个从天而降的仙女般引人注目。操场上的矿工从她面前走过时,都喜欢瞄上她一眼。儘管她並不在意,但也觉察到了,於是她的目光便流露出嫵媚和满足。自信的女人被人好意相看时都会如此。

    她听见脚步声,看见一个青年走近了她。她以为他是个干部,前来接受她採访的。但他说,他只是一个养猪的普通员工,是班长让他来负责接待的。她听了非但没有失望,还忍不住笑出了声。她是一个直爽的姑娘,很真诚,也爱討人喜欢,並且不加掩饰。她的举止、態度十分自然,甚至她那爱引人注目的天真无邪的性格也一览无遗,丝毫也不遮遮掩掩。他把她领进一间陈设简陋的小会客室。两人很隨意地聊了起来。她简单地问了几个关於煤矿管理和日常生產的问题,他也毫无保留地把实际情况和个人感受说了出来。他的礼貌以及谈吐让她很受用,她觉得他一点都不像个饲养员,不知不觉產生了好感。她微笑著说道:

    “对了,我还没做自我介绍。我叫叶冬兰。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严鸿影。”

    她愣了一下,吃惊地问道:

    “你就是小说《渔歌》的作者吗?”

    “没错。你读到过吗?”

    她说她不仅读过,而且小说里的故事情节使她深受感动。鸿影听了既高兴又惊讶。他生活在这个单调、死板、毫无乐趣的小地方,如今遇见一个懂得欣赏自己作品的人,自然喜不自胜了。

    她和他聊起了自己对小说的感受,採访的事也不提了。她確实喜欢文学,而且在这方面很有天赋,从而弥补了她见识浅薄的不足。她有思想,受过良好的教育,对小说中触动人心的地方能立即察觉到,心领神会,有时竟动了真情。当然囉,过了一会儿她也就忘得一乾二净了。她年轻而有朝气,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乾脆利落,直截了当。她对什么都有自己的看法,带著新鲜的视角敢想敢说。她身上散发出雨过天晴的气息,能把阴霾一扫而空。日常围在她身边的是一群只知道就事论事的呆板的同事,倘若不是天生乐观的话,真会把她给憋死。现在有人跟她谈论感兴趣的话题,她当然不肯放过。她对鸿影说道:

    “在你的作品里,我观察到了一个青年男子的爱意,感受到了一个青年女人的痴情。他们的爱情和理想,体现了这个时代的年轻人的特色。想必这也是你的亲身感悟吧。”

    “我的作品,”鸿影说道,“確实是因为引起了我感情上的强烈震颤,我才考虑到要把这种情绪表现出来,这样才开始去寻找適合表现我这种感情的方式。实际上,任何作家所表现的生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都是自己体验过的生活。很多伟大作品所要表达的精神,就是作家本人对生活的认识和体验。他们把人生的体验灌输在自己作品的主人公身上,这样给人的感觉才最真切。从《太阳照常升起》的美国青年巴恩斯,到《永別了,武器》的美国青年亨利,再到《老人与海》的老年古巴渔夫,都有海明威自己的影子,也就是这个道理。”

    “我也有同感。”冬兰点头说道,“倘若像那些鼠目寸光的作家那样,刻意去追求时髦的带刺激性的东西,光靠曲折离奇的故事去吸引人,就像举办一场生活的怪胎展览会。歷史將证明这种追求充其量不过是脸朝前,而两条腿实际上倒退著走罢了。”

    “没错。”鸿影坚定地说道,“真正的艺术作品的魅力,正在於作家用生活的真情实感去打动读者的心。只有写自己对生活最深切的体会,方能激发情感,思如泉涌,方能在最大程度上引起读者的共鸣。如果作家只是一个讲故事的局外人,冷静之极,这样就成了拼凑,缺乏生活的激情,缺乏血的奔流。作家对生活应该永远抱有热情。艺术作品都是激情的產物。对生活无动於衷的人是搞不成艺术创作的。如果连你自己对生活都没有热情,怎么能指望你的作品去感染別人呢?当然,这种热情绝不是那种简单的感情衝动,它必须接受成熟的思想和理智的指导。尤其是在进入艺术创作的具体过程中,应该用冷静的方式来处理热烈的感情,就像铁匠的锻造工艺一样,得把烧红的铁器在水里蘸那么几下。为此,我们既需要热情,又需要理解力。热情要非同寻常,理解力也要非同寻常。在我看来,要达到这样的目的,作家最主要的工作在於拨开生活中的迷雾,钻探到生活的深层中去,而不能满足於生活的表面现象。这样,作品才能写得厚实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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